耳环还带着温度。
我低头看手心,那块陨铁碎片静静躺着,蓝光没了,但摸起来有点颤。雷鳞豹刚才跑掉时的眼神还在脑子里。它不是怕我,是怕这东西进了洞天钟。
阿箬坐在玉台边,翻着那本巫族的书。纸很旧,发黑卷边,像是被虫咬过。她用清心莲叶的汁液涂在破损的地方,一点点把字迹补出来。
“这些字……有点像药王谷的老方子。”她说,“但名字是用毒草叫的。”
我没说话,把陨铁放上玉台。一靠近书,纸上浮出青色的纹路,断开的字慢慢连上了。
阿箬抬头,“它能让文字稳住?”
我点头,“试试能不能读下去。”
她继续看,手指划过新出现的字,嘴唇动着默念。突然停了。
“这里写了‘圣女’。”她声音变小,“说要觉醒血脉,得经历‘万毒洗礼’,还得吃一种叫‘万毒丹’的东西,才能激活体内的蛊种。”
我皱眉。“万毒丹?听着就不安全。”
“不是普通毒。”她翻页,“要用十二种剧毒植物炼成,再加宿主体内蛊王的精魄做引。要是失败,经脉会烂掉。”
书上的光又暗了。我往陨铁里输入一点灵力,让它震动。新字浮现出来,最后一行写着:“只有真血能承受,别人吃了会化成脓和骨头。”
阿箬的手停住了。
我们同时看向角落里的阿依娜。她靠墙坐着,脸色白,呼吸轻。自从被血手丹王抓走后,她一直没醒。现在她手腕上还缠着一条灰绿色的藤蔓,那是蛊王留下的。
“她体内的蛊种……没死。”阿箬低声说,“只是睡着了。”
我看那藤蔓。它偶尔动一下,像里面有东西在爬。
“如果她是真正的圣女,”我说,“那这个蛊种就是钥匙。”
“也是束缚。”阿箬说,“炼丹不能错,不然她活不过半个时辰。”
我没回话。走到密室中间坐下,盘腿闭眼。左手抬起,碰了碰左耳的小环。
神识进入洞天钟。
里面比以前大了一点。凝血树站在灵田中央,树上有十一颗金髓果,闪着金属光。最上面挂着一颗紫果,不动。
我把一小块陨铁放到树根旁。树根抖了抖,没吸收。
不是不要,是在等别的东西。
我退出洞天,睁眼。“准备药材。”
阿箬马上从药篓拿出十二个小盒子。打开后,每样都冒不同颜色的烟。蝎尾兰、鬼舌草、蚀骨藤……全是禁药名单上的。
我接过,放进药囊。又拿出一个青铜小炉,是鲁班七世给的,能不让丹气外泄。
“你打算在钟里炼?”阿箬问。
“嗯。”我说,“外面太危险,一点动静就会引来人。”
她顿了下,“可钟里地方小,这么多毒混一起,控制不好会炸。”
“所以我不会在外面合。”我闭眼,再进洞天钟。
我把药材一样样拆开,切成小份,放进钟壁的药槽里。青铜纹路亮起,隔开每一味药,防止它们提前反应。
最难的是引子。
我划破手指,滴一滴血在空中。血悬着,变成细线,连向凝血树。
树干一震,一根根须从土里伸出来,尖端裂开。我把血送进去。
整棵树猛地一抖。
十一颗金髓果同时发光,像在回应。那颗紫果表面裂开一道缝。
我知道它准备好了。
我退出洞天,对阿箬说:“去叫阿依娜。”
她走过去,轻轻拍阿依娜的脸。又拿一片叶子贴她额头。几分钟后,阿依娜睁眼了。
她的眼睛是淡金色的,有点浑浊。
“你要做什么?”她声音哑。
“帮你醒来。”我说,“但会很疼。”
她看了我一会,忽然笑了。“我已经疼习惯了。”
我把青铜小炉放她面前,打开盖子。里面是提纯过的药粉,墨绿色,像湿泥。
“接下来我要引你体内的蛊王精魄。”我说,“它会自己融进药里。你要做的,就是别让它乱来。”
她点头。
阿箬站到她身后,手搭她肩上。“我能感觉到它的动向,要是它想反扑,我会压住。”
我深吸一口气,再碰耳环。
神识回到洞天钟。
这次我不停在外围。直接走到凝血树前,把手按在树干上。
“借你的力量。”
树皮裂开,我把药粉倒进去。然后用神识去找阿依娜体内蛊王的气息。
那股力量很重,像烧红的铁埋在肉里。我小心抽出一丝,送进树干。
整棵树猛晃!
十一颗金髓果全掉了,砸进土里。紫果炸开,一股能量冲出,顺着根传遍我全身。
我差点被震出去。
我咬牙稳住,看到药粉在树里转,开始融合。颜色从绿变黑,最后成了一颗指甲盖大的丹丸,墨绿,表面有细纹。
成了。
我取出丹丸,带回现实。
它躺在我手心,很凉,像刚从冰里拿出来。
阿箬看着它,“这就是万毒丹?”
“嗯。”我说,“只能吃一次。成功了,她就能醒;失败了,三天内必死。”
阿依娜盯着丹丸,忽然伸手拿走。
“我来。”
不等我们反应,她一口吞下。
下一秒,她身体弓起,喉咙发出闷哼。皮肤变灰,血管凸起,成黑色网状。
阿箬立刻按她手腕,掐她肩井穴。“不是中毒!她在排脏东西!”
我看她眉心。那里浮出一条黑线,像虫在皮下爬。随着呼吸,黑线慢慢变淡,透明。
时间过去。
密室里只剩她的喘气声。
突然,她身子一僵。
眼睛睁开。
眉心出现一道金印,像一只张开翅膀的蛾。光从脸上流到全身。她坐直,呼吸平稳。
阿箬松口气,“醒了……是真的。”
我看向洞天钟。
凝血树不动了。但紫果的位置,长出一片新叶,很嫩,几乎透明。
这时,远处树林传来号角声。
低沉,很长。
第二声跟着响起,慢而庄重。
第三声落下时,地面轻轻一震。
阿箬脸色变了。“这是迎圣礼。”
“什么意思?”我问。
“不是来杀她的。”她看着阿依娜,“是来接她的。”
阿依娜抬手摸眉心的印,轻声说:“他们知道我醒了。”
我站起来,拉紧药囊。右手按住耳环,确认洞天钟关好。
阿箬扶阿依娜起身。她腿软,但能走。
我们三人退到密室最里面的角落,熄了灯。我从腰间拿出两枚毒弹,放在手边。
外面风停了。
树叶不响了。
只有那股铁锈味,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