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观礼台上,看着士兵们持枪操练,枪尖映着朝阳,晃得人眼睛发花。
周猛在一旁搓着手,嗓门还是那么大:“李兄,这几日士兵们练得勤,就是缺些趁手的家伙,要是再遇到浊族的黑幡,怕是还得吃亏。”
我刚要开口,就见远处尘土飞扬,一队人推着个庞然大物过来,为首的那抹青衫格外显眼,是鱼玄机。
她怎么来了?
我和周猛快步走下观礼台,刚到近前,就见鱼玄机笑着掀开蒙在大家伙上的布,露出一架黝黑的投石机,木架上还刻着细密的纹路。
“李大人,周将军,” 鱼玄机拍了拍投石机的木架,眼里闪着光,“这是格物院新改的‘文气投石机’。”
“之前科举选的算学、格物人才一起做出来的新东西,只要吟诵《攻城赋》,就能引动文气,射程和威力都能翻倍!”
周猛绕着投石机转了两圈,伸手敲了敲木架,发出沉闷的响声:“这玩意儿真这么厉害?之前的投石机,扔块石头还得十几个人推,射程也近得很。”
鱼玄机挑眉,从怀里掏出一卷《攻城赋》的抄本:“周将军要是不信,咱们现在就试试?”
演武场尽头立着座废弃的靶楼,夯土筑的墙,看着结实得很。
几个格物院的工匠快速调整投石机的角度,周猛让人搬来块磨盘大的巨石,费劲地放到投石机的吊篮里。
我接过鱼玄机递来的抄本,指尖触到纸页上的墨迹,忽然想起之前在格物院,那些寒门学子围着图纸争论的模样。
他们或许不懂朝堂算计,却能把器械琢磨得这般精妙。
“都退远点!” 周猛喊了一声,士兵们纷纷往后退。
我深吸一口气,迎着风吟诵起《攻城赋》:“赫赫军威,烈烈征旗,投石破垒,气贯虹霓……” 刚念到 “文气凝锋,石破天惊”,就见投石机的木架上,那些细密的纹路忽然亮起金光,顺着纹路爬到吊篮上。
下一秒,“嘭” 的一声闷响,巨石被猛地抛向空中!
更惊人的是,石头飞行的轨迹上,竟拖着一串金色的诗文字迹,像流星划过天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巨石朝着靶楼飞去,“轰隆” 一声巨响,靶楼应声倒塌,碎石飞溅中,一道金色的文气冲击波扩散开来,把周围的尘土都吹得干干净净。
“好家伙!” 周猛率先反应过来,拍着大腿叫好,“这威力,要是砸在浊族的阵地上,不得把他们的黑幡都砸烂了!”
士兵们也炸开了锅,围着投石机七嘴八舌地议论,眼里满是兴奋。
我看着那倒塌的靶楼,心里忽然涌起一股热流。
这不是一块石头的力量,是格物的智慧,是诗词的文气,是寒门学子们藏在骨子里的本事!
鱼玄机走到我身边,笑着说:“李先生之前总说‘文能安邦’,现在信了‘科技也能救国’吧?”
我点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科技的重要,之前有特长的人得不到重用罢了。
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没想到把文气和器械结合,竟能有这般力量。那些考进格物院的学子,真是好样的!”
风卷着碎石的气息过来,带着几分硝烟的味道,却让我觉得格外踏实。
有了这投石机,在战场上,我们又多了几分底气,不枉我的一番心思。
测试完投石机后,周猛拉着我去了军营的校场,路上他脸色忽然沉了下来:“李兄,有件事我得跟你说,赵小乙那小子,最近不好过。”
我心里一紧,赵小乙是平叛时立了功的,按说提拔成校尉是实至名归,怎么会不好过?
刚到校场,就看见赵小乙独自在练枪,他穿着新的校尉服,却显得有些局促,枪杆握得太紧,指节都泛了白。
不远处,几个老兵聚在一起,嘴里念念有词,眼神时不时瞟向赵小乙,带着几分不屑。
“俺当是谁呢,原来是小乙校尉啊!”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老兵故意提高声音,“就凭跟着李大人杀了几个叛党,就能当校尉?俺们在军营里熬了十年,还没混上个队正呢!”
其他老兵跟着哄笑,赵小乙的脸涨得通红,却没回头,只是把枪握得更紧了。
我气得攥紧了拳头,刚要上前,周猛拉了拉我的胳膊:“李兄,再等等,看看这小子的反应。”
只见赵小乙深吸一口气,继续练枪,枪尖刺出的力道比之前更足,汗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见赵小乙时,他还是个拿着刀都发抖的小兵,平叛那夜,他却敢跟着我冲在最前面。
这样的少年,凭什么因为出身寒门就被嘲笑?
“不能等了,” 我推开周猛的手,大步走过去,看着那几个老兵,“你们说小乙不配当校尉,那我倒要问问你们,平叛时你们在哪儿?是在后面躲着,还是在前面杀敌?”
那几个老兵没想到我会突然出现,愣了一下,其中一个老兵随即梗着脖子说道:“李大人,这是俺们军营的事,您一个文人……” “文人怎么了?”
我打断他,声音提高了几分,“小乙在白马驿杀了几个叛党,救了几个禁军士兵,这些功绩,难道是假的?”
“你们熬了十年没升职,是因为你们没本事,不是因为小乙抢了你们的位置!”
周围的士兵都围了过来,那几个老兵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话来。
赵小乙放下枪,走到我身边,低声说:“李大哥,算了,俺…… 俺再练练就好。”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周围的士兵:“今日我要给小乙主持授职礼,让你们都看看,这校尉之职,他赵小乙,当之无愧!”
授职礼设在军营的中军帐前,我让人搬来一张案几,放上印信和佩剑。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洒在帐前的旗帜上,把旗帜染得格外鲜艳。
周猛站在我身边,低声说:“李兄,这样会不会太张扬了?”
我摇头:“不张扬,他们就不知道,军营里面不是按资排辈来晋升的,而是要凭本事在这军营里立足的!”
士兵们整齐地站在帐前,那几个老兵站在最后,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拿起佩剑,走到赵小乙面前:“赵小乙,你可知校尉之责?”
赵小乙挺直脊背,大声说:“保家卫国,护我大唐,不欺百姓,不辱使命!”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却格外坚定。
我把佩剑递给他,忽然想起之前为他写的《少年行》,便轻声吟诵起来:“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刚念到 “闲过信陵饮”,就见一道金光从我胸口涌出,顺着我的手臂,流到赵小乙身上。
赵小乙浑身一震,他的校尉服上忽然亮起金色的纹路,像火焰在燃烧。
周围的士兵都惊呼起来,我看见赵小乙的头顶,渐渐凝聚出一个小小的枪形文胆,文胆上刻着 “兵魂” 二字。是兵魂文胆!
“这…… 这是文胆?”
周猛瞪大了眼睛,“俺在军营里待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小兵能凝聚文胆!”
赵小乙也愣住了,他伸出手,看着掌心的金光,眼泪忽然掉了下来:“李大哥,俺…… 俺也有文胆了?俺也能用文胆之力杀敌了?”
我笑着点头,擦了擦他脸上的眼泪:“当然能,以后你不仅能杀敌,还能带着士兵们一起杀敌!”
之前说得最厉害的老兵看到赵小乙凝聚了兵魂文胆,朝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对着赵小乙抱了抱拳:“赵校尉,之前是俺不对,俺给你赔个不是。”
“以后你要是有差遣,俺们这些老兵,都听你的!” 其他老兵也跟着点头,赵小乙看着他们,又看了看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夕阳渐渐沉了下去,军营里亮起了火把,火光映着士兵们的脸,个个都带着笑意。赵小乙握着佩剑,站在士兵中间,正在给他们讲平叛时的故事,声音比之前响亮了不少。
鱼玄机走过来,递给我一杯酒:“李先生,今日这两件事,可真是大快人心。”
我接过酒,喝了一口,看着远处的投石机,又看了看赵小乙的身影,忽然觉得心里满当当的。
这改良的投石机,是格物的力量;
这凝聚兵魂文胆的少年,是寒门的希望。
以后再遇浊族,我们不仅有诗词文气,有精良器械,还有这些愿意为国拼命的少年。
风带着远处的虫鸣过来,火把的光在地上晃着,像跳动的星星。
我忽然想起之前和杨玉凰约定的江南,等这场仗打完,我一定要带她去看看江南的桃花,也要带赵小乙去,让他看看,他守护的大唐,有多么美。
只是不知道,下次再用这投石机时,会是在哪个战场?
而赵小乙,又会带着士兵们,立下多少功劳?
火把渐渐多了起来,把整个军营照得像白天一样。
赵小乙还在给士兵们讲故事,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演武场,带着少年人的热血,也带着对大唐的忠诚。
我举起酒杯,对着夕阳的方向,轻轻敬了一杯。
敬这投石机的石破天惊,敬这少年的兵魂文胆,也敬这大唐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