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的抗争还在继续着,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在朝堂没有人说话,这点事又有谁在乎呢?
可寒门的抗争也不能停,之前杜圃被冤枉入狱不就是抗争之后才放出来的吗?
一切都在继续着,洛阳乡试舞弊一事也在不断传播、持续发酵。
考完试半个月后的一个清晨,一直等着考试成绩的考生,得知今日放榜,早早便在一旁守候。
乡试贡院外墙的黄榜刚一挂上,人群便如潮水般汹涌地涌了过去。
我站在稍远的石阶上,手心满是汗水。
高士和岑掺挤在前面,还不时回头向我递眼神,就像两个时不时冒头的地鼠,有点想锤他俩。
这等待放榜的滋味,与现代查高考成绩时盯着屏幕的煎熬别无二致。
“让让!都让让!”
放榜官清了清嗓子,伸手一拉,刚刚挂上的黄榜哗啦一声展开,围着的考生更激动了,一个个都想往前挤,想在榜单中找到自己的名字。
榜单展开后,放榜官也开始唱榜了,他的声音拖着长调,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人心上:“洛阳府乡试解元 —— 崔浩!”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崔浩被一众家仆簇拥着上前,身着锦袍,笑容得意得几乎要溢出来。
他故意朝我的方向瞥了一眼,下巴抬得老高,那神情像极了嗷嗷打鸣的公鸡。
“第二 —— 李白!” 放榜官的声音再次响起。
周围传来几声惋惜的叹息,高士钻过来捶了捶我,说道:“凭什么?他崔浩的文章连《策论精要》都抄不明白!”
刚刚我还想锤他,现在他倒是直接来捶我了。
岑掺跟着高士身后钻了过来,他没捶我,只是拉着我的衣袖,眼眶通红,看着有点想哭:“太白,咱们……唉!”
我攥紧了拳头,不是要捶他俩,是觉得很憋屈。
十年灯火,寒来暑往,我把心血都熬进了笔墨里,却抵不过崔家的权势。
就像你拼尽全力快跑完马拉松,却发现有人被抬着超过你,最后冲过终点,那种憋屈和愤怒,堵得胸口发闷。
“哼,寒门学子,要学会认命,终究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穷酸。”
崔浩的声音飘了过来,带着浓浓的嘲讽与戏谑。
他身边的崔氏子弟跟着哄笑,积极的为崔浩提供着情绪价值,那些笑声像是他们发自内心要把崔浩拍得更高兴。
就在崔浩要继续开始打鸣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
雨下得不大,都没当回事,围着的人群也没有散,还是榜上有名比躲雨更重要。
雨一直下,现场的气氛却开始不算融洽了,被雨水持续的浸润的黄榜,湿透了的黄榜竟出现了不得了的痕迹!
起初只是淡淡的水痕,慢慢的,崔浩的名字开始变得模糊了,隐约透出另一个名字的轮廓。
原本 “解元崔浩” 四个字的下方,竟渐渐显露出 “李白” 二字的残影,显然李白的名字最开始写上去,墨已经干了,最后被人用颜料覆盖后重新在上面书写崔浩的名字!
“那是什么?” 有人指着黄榜大喊。
正在仔细找自己名字的众人伸长脖子望着。
雨水顺着黄榜往下淌,把篡改的痕迹勾勒得愈发清晰,就像有人在当众剥下崔浩的伪装。
“是篡改的痕迹!” 高士冲了过去,指着黄榜,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有人改了榜单!” 这句话像火星掉进了火药桶,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我望着那被雨水洗刷出的真相,眼眶突然发热。
想起夜考时的鸽影,试卷上的玉璧纹,当场被毁的证据,文庙前的哭诉,所有的不甘和愤怒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考试不公,这是对无数寒门学子心血的践踏!
我猛地提高声音:“崔浩舞弊,考官包庇,连黄榜都敢篡改!还有王法吗?”
人群的愤怒被点燃,“验榜!”“查舞弊!” 的喊声此起彼伏,震得屋檐上的雨水都簌簌往下掉。
崔浩的脸色惨白如纸,躲在仆人身后,再也没了刚才的嚣张。
主考官匆匆赶来,看到黄榜上的痕迹,脸色瞬间铁青,却还强撑着喊道:“胡说!雨水模糊了字迹而已,休得造谣!”
“是吗?”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人群外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只见一队身着飞鱼服的侍卫簇拥着一位女子走来。
她身着紫色官袍,腰束玉带,头上插着一支赤金点翠凤钗,凤口衔着一颗明珠,在雨中泛着温润的光。
“上官大人!” 巡场考官快步上前,躬身行礼。
我心头一震,这便是皇帝亲赐玉佩的那位巡场考官暗中上报后,派来的钦差?
上官婉走到黄榜前,目光扫过那模糊的字迹,凤钗上的明珠微微颤动。
“主考官,” 她的声音不高,却让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为何崔浩的名字下方,会有重叠的字迹?”
主考官满头大汗,结结巴巴地辩解:“这…… 这许是书写时不慎晕染……”
“不慎?” 上官婉冷笑一声,凤钗轻抬,一道淡金色的文气从钗尖涌出,拂过黄榜。
雨水瞬间被文气驱散,那被覆盖的字迹愈发清晰,甚至能看到涂改时留下的刮痕。
“本钦差奉旨巡考,日前便接到密报,称洛阳乡试有舞弊之嫌。看来,传闻不假。”
人群再次炸开,这次的喊声里多了期待。
我望着上官婉挺拔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仿佛此刻上官婉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传本钦差令,” 上官婉转过身来,目光犀利似刃。
“即刻封锁贡院,调阅所有考生试卷并进行审查!” 侍卫们齐声回应,声浪响彻街巷。
主考官双腿发软,险些瘫倒在地,崔浩则脸色惨白如纸,嘴唇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贡院正厅里,试卷堆得像小山。
上官婉端坐案前,凤钗斜插,神情专注。
她拿起崔浩的试卷,指尖划过卷末的玉璧纹,眉头微蹙:“这纹路,是在向谁传达消息?是和谁约定的暗号?”
主考官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大人明察!这只是巧合,巧合啊!”
“巧合?” 上官婉拿起我的试卷,对比了一下,“李白的策论条理清晰,论据翔实,文气充沛;
崔浩的文章不仅论点散乱,多处还与《策论精要》原文雷同,字迹却刻意模仿李白的笔锋。这也是巧合?”
我站在一旁,看着她一一指出崔浩试卷中的漏洞,心中的大石渐渐落地。
高士悄悄碰了碰我的胳膊,低声道:“这下好了,总算有说理的地方了。”
岑掺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突然,上官婉放下试卷,凤钗微微前倾:“光凭这些,还不够。”
她站起身,赤金点翠凤钗在烛光下泛着流光,“本钦差要让所有人看看,这场舞弊的真相究竟如何。”
她走到厅中央,凤钗猛地抬起,一道璀璨的金光从钗尖迸发而出,照亮了整个正厅。
“这是…… 文气回溯术!” 巡场考官惊呼道。
金光在空中凝聚成一道光幕,像一面巨大的镜子。
很快,光幕上出现了影像 ,正是夜考时的场景!
崔浩接过信鸽递来的竹管,在试卷上画下玉璧纹,主考官巡场时与他交换眼神……
所有的舞弊细节,都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真的是他!” 有人指着光幕喊道。
崔浩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嘴里喃喃着:“完了…… 全完了……” 主考官则浑身颤抖,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我望着光幕上的画面,想起那些挑灯夜读的日子,想起文庙前的哭诉,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不是悲伤的泪,是释然的泪,是愤怒的泪,是公道即将到来的泪。
高士和岑掺也红了眼眶,紧紧攥着拳头。
光幕继续流转,显现出主考官与崔氏族人密谋的场景,显现出他用文气销毁绢纸证据的画面。
每一个细节,都印证着我们的控诉。
人群的愤怒再次升级,“严惩舞弊者!” 的喊声震得屋顶的瓦片都在发抖。
上官婉收回凤钗,金光渐渐消散。
她目光扫过瘫软在地的崔浩和主考官,冷冷道:“证据确凿,押入大牢,听候圣裁!” 侍卫们上前,架起两人往外拖。
崔浩的哭喊声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贡院外。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上官婉头上的赤金点翠凤钗突然发出一阵轻鸣,一道温润的文气从钗尖涌出,径直朝我飞来。
我猝不及防,文气瞬间涌入体内,与胸口的文胆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一股温暖的气流在体内流转,原本有些躁动的文气变得无比平和。
凤钗上的明珠闪烁着与我文胆相同的光芒,淡淡的金光环绕在我们之间,形成一道奇妙的光晕。
上官婉惊讶地看着这一幕,随即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原来如此,” 她轻声道,“你的文胆,竟能与陛下御赐的凤钗文气产生共鸣。”
我感受着体内涌动的文气,心中充满了震撼与力量。
原来,我的坚持并非毫无意义,连皇帝御赐的凤钗都能感应到我的文心。
就像你默默努力许久,突然发现自己的付出得到了最权威的认可,那种激动与自豪,难以言表。
高士和岑掺围了上来,脸上满是惊喜。
“李兄,你太厉害了!” 高士拍着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差点把我拍倒。
岑掺则递来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还温热的胡饼:“快吃点,你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我接过胡饼,咬了一口,温热的饼香在嘴里散开。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了进来,照在贡院的青瓦上,泛着淡淡的金光。
上官婉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文庙方向,轻声道:“科举乃国之根本,容不得半点舞弊。今日之事,也算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
我走到她身边,望着阳光下文庙,心中一片清明。
这场抗争,我们赢了。
崔浩和主考官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公道虽然来得迟了些,但终究没有缺席。
上官婉转过头,看着我,凤钗上的明珠闪烁着温和的光芒:“李白,你的才华与风骨,值得肯定。
好好准备接下来的会试吧,陛下还等着看你的表现。” 她的语气里带着期许,也带着鼓励。
我躬身行礼:“谢大人栽培。”
走出贡院时,阳光正好。
街上的百姓围了上来,纷纷向我们道贺。
高士和岑掺兴奋地和众人说着事情的经过,声音里满是激动。
我望着湛蓝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满是雨后的清新与开心的味道。
这场科举舞弊风波,终于落下了帷幕。
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前路还有更长的路要走,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着我。
但我不怕,因为我知道,只要文心不灭,公道就永远不会缺席。
凤钗的文气似乎还在体内流转,温暖而坚定。
我握紧了手中的笔,目光望向远方。
阳光洒在笔尖上,泛着耀眼的光芒,就像我心中不灭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