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被警告过的画面还在脑子里转。
她吓得闭紧双眼。
见她抖得像浑身筛糠似的，杉杉满意地哼了一声。
吓住就好办了。
“我不是说了别跟着我？”
杉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耳朵是摆设吗？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不，不要杀我！我不好吃，我真的不好吃！”
佳佳崩溃大哭。
“好人不杀小孩……求求你别吃我……呜呜呜……我家里还有馒头，我爸爸说……说他明天给我买糖葫芦……别吃我……我不要死……”
她缩在地上，双臂紧紧环住自己，整个人蜷成一团。
泪水鼻涕糊了一脸，衣襟湿透，裤腿也洇出了深色水迹。
杉杉干脆演到底，装出一副狰狞凶狠的模样。
“我是山里最凶的妖！每天都要抓一个孩子当点心！今天进林子，就是冲着吃的来的！既然撞见你，那你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拿你开刀，正好！”
佳佳听完，浑身一抖，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杉杉不耐烦地抬手一挥。
掌风掠过，佳佳整个人重重摔进旁边一堆干树叶里。
叶片碎裂，灰尘飞扬，她蜷缩着，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够了啊！”
杉杉冷冷瞪她。
“我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小孩！你不走，我现在就反悔！到时候，可没人能救你！”
“我……我不知道路……”
佳佳颤抖着，声音细若游丝。
“我……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她哆哆嗦嗦地从枯叶堆里爬起来，眼泪鼻涕糊得满脸都是。
杉杉烦得头皮发麻，指尖朝左侧一甩，厉声道。
“那边！快走！再磨蹭，我就把你丢进蛇窝里！”
佳佳连滚带爬地转过身，朝着她指的方向拼命奔去。
等那身影彻底消失在林子深处，杉杉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林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只有她偶尔哼起两句走调的小调。
佳佳一路哭着往家跑，头发乱得像杂草，脸上脏得看不出原样。
她冲进院门，刚想扑进曹大强怀里。
还没开口，就听见一声怒喝。
“你这丫头，跑哪儿去了？！浑身泥巴，像从粪坑里捞出来的！”
她吓得一缩，眼泪又掉下来。
“乖女儿，别哭了。”
曹大强随口哄了两句。
“跟爸爸说说，到底咋回事？你看见她挖什么草了吗？是金线草？还是紫灵参？”
佳佳靠在墙角瑟瑟发抖，牙齿咯咯打战，连站都站不稳。
“没……没有！”
她终于哭喊出来。
“她不是人！她是妖怪！我掉下去的时候，她只抬了一下手，就把我拉上来了！她……她说她要吃小孩！她的眼睛是金黄色的！竖着的！像猫一样！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一想起那双金色的竖瞳，她嘴一瘪，就想扑进爸爸怀里大哭一场。
可曹大强根本没听见她害怕的哭诉。
“佳佳别怕，爸爸在这儿呢。”
他装出一副温柔的语气。
“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啊？告诉爸爸，你到底看见啥了？她挖了什么草？在哪挖的？你有没有看见根？有没有闻到味？”
“真的就是这样……”
佳佳抽抽搭搭。
“她眼睛是金色的……竖着的……像猫……”
曹大强一听，脸色瞬间变了。
“砰！”
他猛地一甩手，把伸过来想拉他衣角的女儿狠狠推开！
佳佳踉跄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曹佳佳！”
他声音陡然拔高。
“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好孩子不许瞎编故事！你当我是傻子吗？？！你看看你！衣服脏了，鞋子没了，连话都说不清楚！你这是想害死你老子是不是？！”
“哇啊啊！”
佳佳终于崩溃，扑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没骗人！我没撒谎！我真看见了！她真是妖怪！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满心困惑，为什么连爸爸都不信自己？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这样对她？
刘英子刚推门进来，就看见这一幕。
她脑袋“轰”一声，瞬间炸开，眼前黑了一瞬。
“曹大强！你是不是疯了？那是你亲闺女！你下手这么重？”
她冲过去，狠狠将曹大强推到一边。
紧接着跪在地上，把曹佳佳搂进怀里。
“乖，不哭，妈妈在，妈妈在……”
曹大强张嘴想解释两句。
话还没出口，就被刘英子劈头盖脸一顿骂堵了回去。
“你凭什么凶她？她才多大？你当爹的不哄不劝，反而砸东西、骂人？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这一天接一天的糟心事压下来，早就把他心里那点耐心磨光了。
此刻哪还有什么温言细语，只剩下满腔暴躁。
“砰！”
他猛地顺手抄起旁边热水壶，手腕一扬，狠狠砸向地面！
“哐当！”
瓶子炸开的一瞬间，滚烫的热水如喷泉般四溅。
刘英子几乎是本能地转身，死死护住怀里的女儿。
热水溅到她的毛衣上，嘶嘶作响。
碎玻璃划过她的肩胛和腰背，留下几道浅浅的红痕。
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把女儿抱得更紧。
曹大强自己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几步。
可紧接着，他指着刘英子的鼻子，嗓门拔得老高。
“刘英子！我忍你多少年了？难道我就活该被你全家踩在脚底下？你算什么东西？生的女儿笨得像木头，不会说话、不会来事，连个笑脸都装不出来！还不如我外面那个乡下女人养的孩子懂事！人家没人管没人教，洗碗扫地样样行！”
他越说越狠，全然不顾眼前是自己的结发妻子、亲生女儿。
刘英子抱着孩子，整个人僵在原地。
等她终于听清了他说的内容，喉咙一哽，酸楚瞬间冲上鼻尖。
她缓缓转过身，双眼一眨不眨，直直钉在曹大强脸上。
“行啊，你总算承认了。我一直怀疑你在外头有人。原来真不是空穴来风。”
“曹大强，你装得够可以啊！为了我家的钱，为了那点关系网，你装模作样地跟我过了这么多年。”
“我真是瞎了心，才会嫁给你这种靠女人吃饭的窝囊废！”
佳佳突然放声大哭。
她怕，怕爸爸转身就走，再也不会回来。
更怕以后，她成了别人口中的“没爸的野孩子”。
孩子的哭声像一盆冰水，瞬间浇醒了曹大强的醉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