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了解,徐浪才弄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自徐德辞去江陵一中副校长一职后,市教育局便安排了一个名叫牛少平的人接任。
而被黄博用砖头砸破脑袋的青年,正是牛少平的儿子,牛强。
作为副校长的儿子,加上牛家本身有些背景,牛强顺理成章进入了江陵一中的重点班。
按理说,黄博和牛强的人生轨迹本不该有交集。
但偏偏牛强看上了黄博的妹妹,黄雪。
如果两情相悦也就罢了,黄博自然不会干涉。
可牛强对黄雪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且黄雪也明确拒绝了他,认为他太过花心。
矛盾由此逐渐滋生。
牛强根本不理会“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
为了排解校园生活的无聊,他不仅同时与三个女生保持着暧昧关系,还想用强硬手段得到黄雪。
黄博得知后,第一时间拉着杨开和董瑞去找牛强交涉。
碍于对方副校长的父亲,他们起初还算客气,只是希望牛强不要再骚扰黄雪。
然而,牛强一句“我想上的女人,从来没有弄不到手”彻底激怒了当时血气方刚的黄博。
黄博当场揍了牛强一顿,本以为对方会向父亲告状,没想到第二天,牛强带着一群社会青年将黄博、杨开和董瑞堵在巷子里暴打一顿。
三人遍体鳞伤地回到家后,却陆续接到学校电话,称黄博等人不仅欺负同学,还与社会青年聚众斗殴。
结果,黄博被留校察看,杨开和董瑞也被记大过。
徐浪细细打量着黄博的妹妹黄雪。
这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正怯生生地望着他。
徐浪对她温和地笑了笑:“你叫黄雪吧?别害怕,没事了。我保证以后那个叫牛强的再也不敢骚扰你。”
“傻妹妹,还不快谢谢徐大哥?他既然说了,就一定能做到!”
黄博赶忙推了推愣在一旁的妹妹。
黄雪回过神来,用力点了点头:“谢谢徐哥哥。”
这时,黄博一直沉默的母亲脸上露出些许羞愧:“徐同学,你能不能跟学校说说,让阿博继续上学?”
“妈,您怎么能这样?”
黄博急了,“我都说了不想上学了!我不是读书的料,就让我挣钱养家吧!”
“这样我就能替妹妹交学费,给爸爸治病,您也不用大冷天出去摆摊受苦了。”
“阿博,现在不是我们那个年代了。什么都讲学历、讲文凭。”
“没有这些,一辈子都只能做下等人,干苦力。”
妇人语重心长地看着固执的儿子,“妈是为你好。挣钱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上学只有这一次。”
“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没上过大学,人生就不完整。”
“我不去!”
黄博倔强地扭过头,不愿接触母亲的目光。
妇人见劝不动儿子,只好用恳求的目光望向徐浪。
她明白,现在只有徐浪能说服黄博,也只有徐浪的话,儿子才会认真听。
徐浪很清楚黄博的性子,他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
如果强行让他上学,不仅没有效果,还会加重黄家的经济负担。
黄家现在已经很困难了,再这样恶性循环下去,只会白白浪费心思。
更重要的是,就算黄博侥幸考上大学,黄家也不一定负担得起他四年的学费。
况且,黄家还有一个黄雪要培养,经济压力是双倍的。
如果黄家条件宽裕,徐浪或许会顺着妇人的心意劝一劝。
但现在情况不同。
不过为了安抚这位慈母的心,徐浪还是笑了笑:“阿姨,您放心。我们公司有专门的培训计划,可以让愿意深造的员工在工作之余学习,而且不需要缴纳学费。”
“如果黄博愿意,完全可以在工作之余参加培训,然后参加成人高考。”
“有潜力、肯吃苦的员工,还能获得出国深造的机会,公司会提供学费和生活费。”
“真的?”
黄博的母亲惊喜道,“那你看我们家阿博行不行?能不能参加培训,然后考大学?”
徐浪悄悄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黄博,笑道:“当然可以。只要黄博肯学,就一定能考上大学。”
“真是太谢谢徐同学了。”
黄博的母亲转过身,双手合十,对着一棵大树喃喃自语,“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徐大哥,公司真有这种培训?”
黄博苦着脸问道,“你知道的,我真不是读书的料。”
尽管黄博声音很小,但徐浪还是听清楚了。
“你说呢?”
徐浪朝黄博母亲的方向挤了挤眼睛。
这个小动作立刻让黄博心领神会,当下朝徐浪竖起大拇指,一副“还是你高明”的表情。
一旁的黄雪眨着大眼睛,看着哥哥和徐浪在她眼皮底下“密谋”,觉得很有趣,忍不住捂着嘴偷偷笑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徐浪就起床来到昨天黄博母亲摆摊的地方。
对于儿子离开江陵一中的事,黄博母亲虽然心中仍有惋惜,但已经不像最初那样抵触了。
这完全要归功于徐浪提到的公司福利政策。
当然,黄博母亲一晚上都没少唠叨,让儿子以后一定要抓紧时间学习。
虽然知道儿子多半是左耳进右耳出,但她还是不厌其烦地谆谆教导着。
今天黄博特地换上了一件看起来挺光鲜的新衣服。
当车子驶上马路后,徐浪一边开车一边说:“黄博,其实阿姨说得对,学习很重要,不能落下。”
“我想了一个晚上,觉得你即使不能把所有科目都学好,但至少有一门功课必须尽全力学习。”
“啊?”
黄博脑子转得很快,似乎猜到了徐浪的想法,“徐大哥,你是想让我学英语?”
见黄博面露难色,显然自信心不足,徐浪笑道:
“黄博,以后的生意肯定要和国际接轨。我知道你不爱学习,但至少老外说什么你要听得懂,你说什么老外也要明白。”
“这样我才能交给你一些重要的工作。”
徐浪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我没指望你马上就能学会。我给你一年时间,专门攻克英语,其他科目无所谓。这样,你有没有信心?”
“一年?”
“对。”
为了增加说服力,徐浪举了个例子,“上次你们在街上被堵,不是有一个腿功很厉害的人把那些流氓都打趴下了吗?”
“是有这么回事。”
黄博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那记华丽的腿法,脸上露出羡慕的神情。
徐浪并不知道黄博在想什么,一边开车一边说:“他也在帮我做事,你以后叫他皓哥。”
“其实皓哥以前根本没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对英语单词和语法一窍不通。”
“但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学习,现在他已经能和老外聊上十几分钟了。”
“你多少有些基础,肯定会比皓哥学得更快更好。”
“好!我会尽力的!”
黄博咬咬牙,点了点头。
接着,徐浪一边开车,一边和黄博聊起最近遇到的一些趣事。
当然,需要保密的事情他自然不会随便说出口。
今天重返这片阔别多时的校园,徐浪心中有些感慨。
当初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真是应了那句老话:
世事无常。
刚进学校,把车停在教学楼下,下课铃声就巧合地响了起来。
顿时,原本安静的校园一下子沸腾起来。
对在课堂上坐了四十分钟的学生们来说,下课铃声永远是世界上最动听的旋律。
由于身份敏感,徐浪不打算和黄博一起上楼,只是让他帮忙把课本拿下来。
反正书也不多,再加上有杨开和董瑞这两个死党帮忙,黄博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我们学校被开除的垃圾,哈哈!”
黄博刚走进教室,就看见牛强正坐在他的椅子上,身边还跟着几个跟班。
“牛强!这是我们班,请你出去!”
实际上,二班有不少人都看牛强不顺眼。
牛强并不在意,反而朝一个空位瞄了一眼,“你们班长呢?除了每月初的模拟考,平时怎么都不来学校?”
“滚开!”
黄博阴沉着脸走到自己的座位前,死死盯着牛强,“把你那臭屁股给我挪开!”
“哼!我告诉你,这桌子、这椅子是学校的财产!你已经不是学校的学生了,让你进这个门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牛强!你别太过分!”
尽管杨开和董瑞都有些害怕牛强——毕竟能叫来几十个社会青年堵人、还把他们打个半死的狠角色,能不得罪最好不得罪。
尤其是在这个越来越不太平的世道,同学间经常传闻谁谁谁在巷子里被捅了多少刀、砍了多少刀,他们可不想成为这类传闻的主角。
但现在情况不同。
好兄弟被人欺负,如果还缩在后面当乌龟,那这兄弟也没法做了!
“你们两个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牛强冷笑一声,“信不信我让你们两个也滚出这个学校!”
“你敢!”
董瑞冷着脸,“姓牛的,我警告你,别以为有个当副校长的老爸,就真把学校当你家后花园了!”
“哼!在很多同学眼里,你就是个白痴!垃圾!傻逼!”
“操!你敢骂我?”
牛强被董瑞戳到痛处。
没错,江陵一中牛人太多,尤其是一班的学生,没几个是牛强敢招惹的。
要不是他爸是副校长牛少平,一班根本没人会用正眼看他。
就连那些学习成绩优秀的农村孩子也一样!
谁让牛强高不成低不就,除了有个副校长的老爸,简直一无是处。
见牛强一脚狠狠踹向董瑞,把瘦弱的董瑞踹倒在地,黄博想都没想,抡起椅子就砸向牛强的后背:
“操!”
“反正老子这书也不读了,临走前先把你弄成残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