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汪书记已经到江陵了?”
“不是说过几天才来吗?”
按照惯例,省委书记到地方视察工作,通常会提前通知,以便地方做好接待准备。
虽说也有微服私访的可能,但在这个年代,这种情况几乎已经绝迹。
原本计划中,汪国江应该在三天后才抵达江陵,也难怪韩匡清接到消息时如此震惊。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是小浪告诉我的,说汪书记现在正在清岩会所休息。”
“既然是小浪说的,那应该没错。”
韩匡清对徐浪的为人相当了解,加上这话是徐浪父亲徐国立亲口转达,更是毋庸置疑。
“要不要马上向王书记汇报?”
“我已经给王书记打过电话了,估计他现在已经到清岩会所了。”
“那我们还等什么?现在就过去。”
韩匡清语气急切,徐国立也不多言,直接穿上外套,与韩匡清一同快步走出办公室。
一路上,两人都在猜测汪国江此次突然到访的真正意图。
虽然徐浪在电话中没有明说,但徐国立猜测,汪国江去了王家村,很可能与近期在电视和报纸上曝光的录音事件有关。
徐国立了解汪国江的为人,知道江陵发生这种欺压百姓的事件,尤其是受害者还是底层民众,汪国江去王家村很可能是为了安抚民心。
但真正让徐国立忧心忡忡的,是昨天傍晚发生在江陵河坝的恶性破坏事件。
“什么?”
“尚舒要去王家村当村干部?你也挂了个职?”
抵达清岩会所后,徐国立没有急着去见汪国江,而是先找到徐浪了解情况,以免面见汪国江时措手不及。
“是的,这是汪书记的安排。”
“王家村一直只有孟村长一个人在支撑,村委办公室常年关闭,根本没有公务员愿意去那里积累基层经验。”
徐浪解释道,“因为这些年来王家村村民不断上访,外界对那里有些偏见,认为去那里任职可能会影响仕途发展。”
徐国立沉吟片刻,明白了汪国江的用意:“这么说,汪书记是想借你在外界的影响力,打破这些谣言?”
“是的。”
徐浪点头,但徐国立仍有些疑惑:“但这和尚舒有什么关系?”
“爸,您可能不太了解。表哥这些年来一直游手好闲,在南唐更是惹是生非。”
“前阵子在南唐,我偶然看到外公为此唉声叹气,应该是担心陈家就此没落。”
徐浪边说边观察父亲的脸色。
众所周知,陈老爷子一直看不上这个女婿,但此刻徐国立脸上没有丝毫不悦,反而流露出担忧之情。
徐浪继续说道:“所以,不管是为了表哥的前途,还是为了让外公安心,我都觉得应该让表哥尝试一下走仕途。”
“但尚舒那个性子,愿意安心待在农村工作吗?”
徐国立皱眉道,“如果他有这个心,也该安排个好点的岗位吧?”
“爸,您了解表哥的性子。别的地方不好说,但我觉得王家村是最适合他的地方。”
徐浪神秘地笑了笑,数着手指分析道。
“第一,王家村这些年来没少受人白眼。虽然我挂名村干部后,外界看法可能会有所改变,但肯定还会有人刁难王家村。”
“有表哥在,村民就能挺直腰杆维护自己的权益。而这种事,正是表哥最喜欢做的。”
“第二,从基层做起,由浅入深,这也是外公一直希望看到的,可以磨练他的心性。”
“再说了,就算表哥受不了约束,不想干了,撤掉一个村干部的职务也不麻烦,至少外公面子上过得去。”
“说得有道理。”
徐国立难得地称赞了一句。
“另外,汪书记也询问了江陵河坝的情况。”
“爸,您见到汪书记时可以简单提一下,但不必说得太详细。”
“哦?”
徐国立露出惊讶的表情,“汪书记对昨天发生的事情有什么看法?”
毕竟在此之前,只有徐浪和胡有财直接接触过汪国江,更能揣摩他的真实想法。
对于这个儿子,徐国立早已不再把他当作小孩子看待。
“说不准。起初,汪书记很是愤慨,甚至表示要揪出破坏国家财产的罪魁祸首。”
徐浪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但当汪书记听说幕后指使者的身份后,就渐渐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坦白说,我觉得汪书记不是忘记了,更像是在回避。”
“回避?”
徐国立的眉头紧锁,“等等,你刚才说幕后指使者?你知道是谁?”
“是的,爸,其实我早就该告诉您了。”
徐浪不打算再隐瞒,说出来也许能让徐国立有所防范。
基于对孙凌为人和处事方式的了解,徐浪始终放心不下。
“前几天我在王家村遇到一个人,他是小敏的弟弟。他告诉我,一个叫孙凌的男人已经到了江陵,打算报复逼死张嵩的真凶。”
“什么叫逼死?”
“张嵩是自己撞墙死的。”
虽然徐国立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但还是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疑虑。
“孙凌?”
“他是谁?还有,小敏的弟弟?”
“小敏又是谁?等等,难道是尚舒认识的那个女孩?”
“是的。”
见徐浪点头,徐国立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表情,似乎在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喝上外甥的喜酒。
“好了,关于孙凌的事,你暂时不要管了。”
“我就问一句,汪书记是不是听到孙凌这个名字后,就开始回避这个问题?”
说实话,徐国立并不忌惮孙凌本人,担心的是孙凌背后的那位老人。
他多少知道一些内情,明白这些年在幕后兴风作浪的,很可能是那位名叫孟岩的老人。
他心里揣测,难道汪国江也是因为发现此案与孟岩有关,才突然改变态度的?
“好了,就先这样。”
“我先进去见汪书记。”
说完,徐国立皱着眉头,朝清岩会所的主楼走去。
陈胜斌、方文轩、徐常平、张磊、林萧等人这些天一直住在清岩会所,白天睡觉,晚上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当然,这些南唐的纨绔子弟来江陵不是为了享乐的,只是一时找不到事情做。
白天除了关心一下KtV的装修进度,其他时间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打发日子。
对于汪国江的到来,他们并不拘束,完全没有钟正华来访时的那种手足无措。
“小浪,汪书记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陈胜缓步走来。
他昨晚睡得早,酒也喝得少,所以没有贪睡。
“这倒没听说。怎么,陈哥好像很希望汪书记早点回去?”
“那是自然。这次我跟家里说是来办正事的,可不想让汪书记看到我只知道喝酒泡妞。”
“这要是传到我爸耳朵里,非把我禁足不可。”
陈胜斌神秘地笑了笑,“刚才听说尚舒回南唐了,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
“嗯。”
见陈胜斌一脸好奇,徐浪便大致解释了一下情况。
陈胜斌听得目瞪口呆,仿佛听到了全天下最滑稽的笑话。
“你们在聊什么?”
林萧也跑了出来。
他虽然只比徐浪大一两岁,但心性却几乎和未成年人没什么差别。
陈胜斌自告奋勇地解释了这个问题,还添油加醋地把陈尚舒考公务员、打算走正途的事情大肆渲染了一番。
林萧听得直朝西边张望,似乎想用行动证明,太阳是不是真的从西边出来了。
随着林萧和陈胜斌幸灾乐祸的讲解,陆续醒来的南唐纨绔们都听说了这件事。
就连一向沉稳的张磊和徐常平,脸上也露出了荒诞的表情,暗忖这位南唐的“尚书大人”一旦进入官场,就算不成贪官污吏,恐怕也会成为官场上最无耻、最狂妄、最招人恨的祸害。
尽管徐浪一再提醒他们要持鼓励的态度,但就连他自己,也被这种气氛逗得忍俊不禁。
不知道汪国江对徐国立等人说了些什么,从房间出来的三个人神色各异。
王东旭容光焕发,一副激昂得意的模样。
韩匡清却神不守舍,边走边低头沉思,要不是清岩会所的道路平坦无障碍,恐怕他会一头撞在墙上才回过神来。
至于徐国立,表面看起来很平静,但这平静只是一层表象。
徐浪分明看到父亲脸上一闪而逝的忧心忡忡。
显然,汪国江在房间里说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
“这么说,是有人想故意栽赃我们?”
收集到情报后,孙凌面色阴沉。
这一层接一层的作案手法,明显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虽然孙凌有时也会用这种手法,但通常只会在需要争取时间的情况下,才会采用这种缓兵之计。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严重。”
邵青暗暗叹了口气,“你不知道,现在警局里已经将程泽建和陈桥的死亡联系在了一起。”
“这么说,不管我们补不补救,这个嫌疑人的帽子,我们是摘不掉了,是不是?”
孙凌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到底是谁在幕后摆了我们一道?”
“会不会是徐浪?”
“不会,他没有必要这么做。”
孙凌想都没想就否定了这个可能性,“就算徐浪舍得下血本打砸河坝,也没必要把陈桥弄死。”
“毕竟张嵩、程泽建先后死去,陈桥是最重要的污点证人。”
“留着陈桥,比杀了他更有价值。再说了,除了我们,谁还会要陈桥的命?”
“也是。”
提问的男子点点头。
“现在看来,是有人故意想扩大矛盾,同时把这起事件作为导火索,逼我现身!”
孙凌阴沉着脸,喃喃自语,“会是谁呢?按理说,江陵这块地界上,不应该还有老爷子的人。否则,我事先肯定会得到消息。”
“对了!”
邵青灵光一闪,“张嵩的父亲张博,不是一直在江陵市潜伏着吗?”
“他可以调动张嵩这些年来培养的心腹,人力物力齐备,有作案的条件。”
“他恨陈桥做污点证人,逼死他儿子,也有作案的动机!”
“没错!我说这老家伙为什么这些天一直不急不躁的,原来是盘算着用这条毒计逼我出手,他自己却躲在暗地里坐山观虎斗,好渔翁得利!”
孙凌微眯着眼,目光阴冷。
“好一招一箭双雕,差点就被这老家伙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