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最让徐浪感到棘手的,并非即将到来的明争暗斗,也非错综复杂的布局谋划,而是同样身处江陵的杨怀素。
自那次从她手中险险脱身后,徐浪便隐隐觉得,仿佛总有道目光在暗处注视着自己。
虽不愿相信杨怀素会无聊到亲自盯梢,可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感觉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发清晰。
迫不得已,他近来大多闭门不出,尽量待在室内。
拿起刚送来的情报,徐浪没想到父亲徐国立这么快就做出批复,市政府的动作也比预期更加迅速。
河坝重建的招标公告及相关要求,已然登上了大小报刊。
放下文件,徐浪起身走到窗边。
他看似随意地望着窗外,实则警惕地扫视着视野中每一个可疑的角落。
一无所获。
他暗暗叹了口气,转身离开房间。
既然那道如影随形的目光暂时看不出恶意,他决定出去走走。
清岩会所上下都知道他是新任的负责人,尽管人人都认得他这位常登报端的风云人物,却不代表徐浪能认全会所里每一个员工。
“徐先生好。”
几名迎面走来的女服务员低头避到一旁,待徐浪走过,才敢继续前行,低声交谈的内容自然也绕不开他。
来到会所前院,一些安保人员正在教官的口令下操练,动作整齐划一,隐隐透着行伍气息。
徐缓步上前,负责训练的教官立即挺直身体:“徐先生。”
“最近会所有没有出现什么可疑的人?”徐浪压低声音问。
“看什么看?专心训练!中午还想不想吃饭了?”
教官先是朝那些张望的队员吼了几句,待他们收回视线,才转向徐浪,神色认真:
“我值班期间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会所里的员工我都认得,客人也需持会员卡才能进入,这些会员的信息我都记得,目前一切正常。”
“好,你去忙吧。”
“是,徐先生慢走。”
教官神色恭敬。
他是军人出身,服从命令、尊敬上级早已刻入骨子里。
既然徐浪是他的雇主,他便自然将其视为上级,言行间毫无勉强。
徐浪重新走进主楼,拐向后院。
陈尚舒正在那里做着俯卧撑,周围约五十名穿着迷彩服的军人一同训练,个个气息沉稳,显然都是好手。
这也难怪,陈尚舒从南平军区精心挑选出来的人,自然不是寻常角色。
即便他们一齐出手也未必能奈何杨怀素、胡安禄那样的高手,但若单对单与梁皓交手,或许也能撑上几十个回合。
这个时代已经很少有人相信真正的武功,甚至质疑武术的存在,但只要想想李小龙、叶问等能够以一敌十的近代武学名家,便该明白,武学一道,并非虚言。
徐浪隐在角落看了一会,没有打扰他们的训练,悄然退开。
回到大厅,大堂经理快步迎了上来:“徐先生,您要外出吗?需要备车吗?”
“不用,我不出去。”
面对对方的殷勤,徐浪并不反感,笑了笑又问:“最近会所有没有出现什么形迹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
这位大堂经理记忆力极好,尤其善于记人,问他再合适不过。
但见他皱眉苦思的模样,徐浪便知恐怕问不出什么,正要转身离开,对方却突然一拍手:
“有!还真有个奇怪的人!”
“谁?”
徐浪精神一振,连忙追问,“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子?现在在哪?”
一连三个问题让大堂经理一时不知该先答哪个,徐浪也意识到自己太过着急,放缓语气道:“别急,慢慢说。”
“好。”
大堂经理深吸一口气,解释道。
“这两天进出会所的宾客大多是熟面孔,除了您表哥带来的那些军人,并没有生人。”
“不过,我记得昨晚因为工作太晚,就打算在会所住一夜。”
“睡前去了趟洗手间,您猜怎么着?我竟然听到里面有女人的声音。”
他神神秘压低了声音,语气越来越像在讲鬼故事,让徐浪忍不住想踹他一脚。
但很快,徐浪察觉到不对——大堂经理是个大男人,怎会在男厕听到女声?
“你是不是走错了?或者喝多了?”徐浪皱眉。
“绝对没喝多,”大堂经理连连摆手,“起初我也以为走错了,正要出去确认,却看见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人从我身边走过。”
“看清长相了吗?她在里面做什么?”
“没看清脸,她戴着帽子,声音也很陌生,但挂着会员卡,不像偷偷混进来的。”
大堂经理又想了想,迟疑道,“至于她在里面做什么……我总觉得像是在和人说话,可洗手间里除了她,就只有我。”
说完,他哭丧着脸:“徐先生,咱们能不说这个了吗?”
“本来我没多想,可这么一说,总觉得她像是在和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讲话……”
徐浪一时无语,这诡异的气氛完全是对方自己搞出来的。
他挥挥手让神经兮兮的大堂经理离开,独自沉吟:
“和人说话?通过通讯设备?可这年代手机还没普及,她是怎么和外界联系的?”
“当然,能进出清岩会所的也不可能是疯子。最大的可能,就是喝醉自言自语……希望是我想多了。”
他一边琢磨一边转身,没留神撞上一处柔软,耳边随即响起一声轻呼。
那声音酥媚入骨,让徐浪立刻回神。
抬头一看,眼前站着一位容貌与身材都无可挑剔的美人。
“徐先生。”
这位美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被吴毅包养过的情妇——曾璐。
她精致的脸上掠过一丝惊喜,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徐浪。
“没撞疼你吧?”
“没事。”
曾璐穿着高跟鞋,被徐浪一撞,脚踝似乎扭了一下。
尽管她强作无事,但又怎么瞒得过徐浪的眼睛。
徐浪没有避嫌,扶着她到一旁的阶梯坐下,自然而然地托起她的玉足轻轻揉按。
若是从前,曾璐或许会面露羞怯,故作推拒。
但此刻她不仅神色如常,眉目间反而流转着一股动人的媚态,被徐浪握在手中的纤足不经意地微微扭动,呼吸渐渐急促,勾勒出一幅令人血脉贲张的诱惑画面。
徐浪暗叹厉害,这才多久没见,曾璐眼波传情的功力竟已到如此地步。
加之耳边不时传来她轻细的呻吟,徐浪不得不放下她的脚,笑了笑:
“财哥跟我提过,说你在会所表现得很出色。”
“徐先生,我一直等着您兑现承诺。”
“一辆车、一份月薪过万的工作,还有一百万现金。”
徐浪唇角漾起淡淡的笑意,“这个承诺,我一直记得。”
“我也相信徐先生有能力兑现。”
曾璐想起近期媒体将徐浪誉为国内最年轻富豪的报道,初时同样觉得不可思议。
这等人物,她从未想过能遇见,更别说与之交谈。
但事实如此,尽管仍觉几分恍惚,她对徐浪的身价却已信了九成。
徐浪笑道:“车你可以随便选,看中了我就让人付账。会所财务会先预支你半年薪水,至于剩下的一百万,需要你替我办成一件事。”
“徐先生,我懂规矩。”
曾璐脸上闪过一抹兴奋,但很快恢复平静。
徐浪暗暗点头,普通人面对这般诱惑能保持镇定,要么是不爱钱,要么是心有城府、怀揣野心。
曾璐显然属于前者,如今能有这般定力,自是杨婉调教有方,以及这段时间在清岩会所历练的结果。
对此,徐浪很满意。
他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有没有把握短期内从程泽建那里弄到账本?”
“账本?”
徐浪点头:“我不确定到底有没有这本账,你能拿到最好,拿不到也不必强求。”
曾璐轻轻颔首,徐浪继续道:“你真正的任务,是在不牺牲色相的前提下,周旋于张嵩、邵良平和程泽建三人之间。”
“如果有机会,尽量离间他们的关系。不过你要记住,他们三人关系非同一般,不是简单伎俩能挑拨的。”
“所以要耐心等待时机,一旦出现,就要牢牢抓住。”
“好。邵良平那个老家伙一直对我有非分之想,我就先从他身上下手。”
曾璐嫣然一笑,翩然起身。
徐浪却挑眉笑道:“怎么?脚不疼了?”
曾璐丝毫不觉尴尬,反而眼波流转,轻笑道:
“徐先生,这次您可看走眼了。”
“希望下次见面,您不会再被假象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