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秦羽三人略显狼狈的遁光消失在天空,陆凡撇了撇嘴,重新将注意力放回那堆成小山的灵条上。
他搓了搓手,眼睛放光。
“发财了发财了……这下修炼资源可不愁了!”
他在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
台下的人群虽然依旧狂热,但连璇玑殿的长老们都铩羽而归,那些普通修士和宗门弟子更是不敢再轻易上前提问,只是远远围观,议论纷纷,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好奇。
陆凡也乐得清静,开始慢条斯理地收拾“摊位”。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将那堆灵条分门别类虽然在他眼里都是钱,但墨璇玑习惯性地在他心里提醒不同属性灵条的最佳用途。
然后,他随手一挥,将那简陋的青玉高台和刻字的木桩还原成最基础的灵气,散于空中,仿佛它们从未出现过。
这番举重若轻、化实为虚的手段,又引得一阵低呼。
就在陆凡准备拍拍屁股走人,琢磨着是去“天阙仙市”狠狠消费一把,还是回新洞府数钱玩的时候,一个略显怯懦又带着急切的声音在人群边缘响起:
“陆……陆大师!
请留步!”
陆凡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皮肤黝黑、浑身散发着淡淡星尘味儿和矿石气息的汉子,正奋力挤开人群,朝他跑来。
这汉子修为不高,大概在合体境左右,一身风尘仆仆,眼神却带着一种常年在星空间闯荡的彪悍与精明,此刻却满是焦急。
“有事?”
陆凡挑了挑眉,停下脚步。
他注意到这汉子的打扮和气息,与广场上那些宗门弟子、世家子弟截然不同,倒有点像……矿工?
那汉子跑到近前,先是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大礼,然后搓着手,陪着笑脸道:“陆大师,小人……小人不是来问道的,小人付不起那灵条。”
他脸上露出一丝窘迫。
“哦,那你是?”
陆凡来了点兴趣。
“小人是星槎海第七矿队的工头,大家都叫我黑老三。”
汉子连忙自我介绍,“我们队前些日子在碎星带边缘发现了一处富矿,本想大干一票,没想到撞上了一窝虚空掠食者,折了好几个兄弟,矿船也受损严重,困在那儿快半个月了!
求救信号发了无数,可那地方太偏,没人愿意去啊!”
黑老三说着,眼圈都有些红了:“眼看补给快耗尽了,小人听闻陆大师您神通广大,连璇玑殿都……都那个啥……所以斗胆想请大师出手,救救我那帮兄弟!
只要大师肯帮忙,这次挖到的星辰核心矿,我们愿意分……分七成给大师!”
“虚空掠食者?
星辰核心?”
陆凡摸了摸下巴,这些名词听着就挺刺激。
他正觉得最近有点无聊,搞点“户外活动”似乎也不错。
“听起来有点意思。
不过,你们是干嘛的?
专门在星空里挖矿的?”
黑老三见陆凡似乎有兴趣,精神一振,连忙解释道:“回大师,小人们是猎星人!
就是驾着特制的星槎,在无垠星海里寻找那些富含灵矿的陨石、小型星辰碎片,或者无主的荒芜星球,把有价值的矿石开采出来,运回来卖给各大商会或者宗门。”
他比划着:“有时候运气好,找到一条富矿脉,或者一颗蕴含特殊金属的陨星,那就发大财了!
当然,也危险,星空里啥鬼东西都有,虚空兽、星际风暴、还有别的抢食的猎星人团伙……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营生。”
“猎星人……”
陆凡眼睛瞬间亮了!
这不就是玄幻版的太空采矿工兼星际冒险家吗?
开着飞船,在宇宙里挖矿,还可能遇到外星怪物和星际海盗!
这可比待在城里给人当“人生导师”带劲多了!
他体内的几位至尊也来了兴致。
白浅语第一个欢呼:“这个好玩!
去星空里逛逛!
肯定比这破广场有意思!”
风青依冷哼:“与星空巨兽搏杀,倒是个锤炼实战的好去处。”
墨璇玑分析道:“星辰核心是炼制高阶法宝和构筑洞天的顶级材料,价值不菲。
且星空环境复杂,有利于你熟悉空间法则和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苏妖娆轻笑:“小郎君,这可是展现你英雄救美……哦不,救苦救难的好机会呢。”
云梦璃温柔提醒:“小凡,星空险恶,需做好准备。”
陆凡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他看向一脸期盼的黑老三,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猎星人?
有点意思。
行,这活儿我接了!
带路!”
黑老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连连作揖:“多谢大师!
多谢大师!
您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我们的星槎就停在玄枵垣三号码头!”
玄枵垣的悬浮广场上,人群尚未完全散去,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起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正准备离开的陆凡,以及那个突然冒出来、浑身星尘气的矿工头子黑老三身上。
黑老三还在那激动地比划着,描述矿船被困的危急,还有那窝虚空掠食者的可怕。
“……大师,您要是方便,小的这就带您去三号码头,我们的星槎虽然破了点,但飞过去最多也就三天……”
陆凡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脸上带着一种“这都不是事儿”的随意。
“不用那么麻烦,还去什么码头。
你直接给我个坐标,就是你们矿船被困的那个具体星域位置。”
“坐……坐标?”
黑老三一愣,没太明白这位大师想干什么。
他下意识地报出了一串复杂的星图标识符文,“碎星带边缘,第七旋臂,惰性尘埃云灰烬之毯的东北角,参照物是一颗濒死的红矮星,我们临时基底就在它附近……”
“得了,够具体了。”
陆凡点点头,神识瞬间锁定了那一片遥远的星域。
他伸手拍了拍还有些发懵的黑老三的肩膀,“站稳了,可能有点晕。”
话音未落,陆凡心念微动,《逍遥游》身法悄然运转至极致。
没有惊天动地的光芒爆发,没有撕裂空间的巨响。
在周围无数道惊愕的目光注视下,陆凡和黑老三的身影,就像是被无形的橡皮擦轻轻抹去一般,骤然变得模糊、透明,继而化作两缕几乎难以察觉的流萤光粒,悄无声息地消散在原地。
仿佛他们从未站在那里。
一阵微不可查的空间涟漪荡漾开来,随即平复。
广场上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茫然地看着那片突然空出来的地方。
“人……人呢?”
“消……消失了?”
“瞬移?
不对啊!
玄枵垣空间如此稳固,问天境长老也不可能瞬移得这么轻松写意!”
“是化光而遁?
也没看到光啊!”
“就像……就像直接变成粒子散开了……”
片刻的凝滞之后,广场上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哗然!
这种离去的方式,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比之前弹指灭问天、论道折长老更加令人震撼!
……
几乎就在广场上众人惊呼声响起的同时。
冰冷、死寂的星空深处。
这里远离三垣圣城的璀璨光华,只有远方一颗垂死的红矮星散发着暗淡的光芒,像一块即将熄灭的炭火。
周围漂浮着细密的星际尘埃,形成一片广袤的“灰烬之毯”。
在这片尘埃云的边缘,一颗荒芜的小行星阴影里,静静悬浮着一艘伤痕累累、样式古朴的梭形矿船,星槎。
它表面布满了巨大的撕裂状爪痕,灵光黯淡,尾部推进器似乎已经完全损坏,只有几处舷窗还透出微弱的生命维持系统的光芒。
矿船旁边的虚空中,光粒无声无息地汇聚,如同时光倒流,陆凡和黑老三的身影由虚化实,悄然浮现。
黑老三还保持着刚才在广场上那副急切解说的表情和姿势,话才说到一半:“……坐标准确无误,就是那里……”
他突然顿住,茫然地眨了眨眼,看着周围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星空景象,看着近在咫尺、如同家一般熟悉的破损星槎,还有远处那颗标志性的暗淡红矮星。
“呃……”
黑老三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响,他僵硬地扭头,看了看身旁一脸轻松的陆凡,又猛地回头,似乎想找到三垣圣城那遥远的光点。
“我……我们……这就……到了?”
黑老三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虚空里。
他从玄枵垣到这片碎星带,哪怕驾驶星槎全速航行,也要不眠不休飞上三天三夜!
而刚才,他只觉得眼前一花,周围景象如同水波般晃动了一下,甚至连半点颠簸都没感觉到,就已经……到家了?
陆凡没理会黑老三的震撼,他的目光扫过那艘破损的星槎,然后投向了更远处那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尘埃云,嘴角勾起一抹感兴趣的弧度。
“啧,看来那窝掠食者,就躲在那里面吧?”
星槎内部弥漫着金属、机油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灵能灯忽明忽暗,映照出舱壁上几道狰狞的爪痕。
黑老三熟练地在操控台前检查着,脸上惊魂未定,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陆大师……您、您这手段,真是……真是通天了!”
黑老三声音还有些发颤,递过一壶粗酿的星尘酒,“从三垣圣城到这鬼地方,眨眼的功夫……说出去都没人信!”
陆凡接过酒壶,嗅了嗅,一股辛辣中带着奇异星辰辐射的味道,他仰头灌了一口,感觉一股热流从喉咙烧到胃里,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少拍马屁,说说正事。
这浮黎古星域,除了三垣圣城那等光鲜地方,像你们这样在星海里刨食的猎星人,多不多?”
黑老三见陆凡感兴趣,也放松了些,靠在冰冷的舱壁上,叹了口气:“多,怎么不多?
可真正能混出头的,没几个。”
他指了指舷窗外无垠的黑暗,“大师您看,这浮黎古星域,看着星辰无数,可九成九都是鸟不拉屎的荒芜死星,或者就是被各大宗门、世家圈起来的私产。
剩下那点能捞的,早就被刮了不知多少遍。”
他又灌了一口酒,眼神里透出常年在底层挣扎的沧桑:“像我们这种没背景、没天赋,宗门看不上,世家不收留的修士,能怎么办?
总不能一辈子在三垣圣城当个给人跑腿的,或者去给哪个商会当护院,那点灵钱,够干啥?
买颗像样的丹药都悬。”
“所以就只能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凑钱买艘破星槎,来这星空深处搏一搏。”
黑老三抹了把脸,“运气好,找到一条没被发现的灵矿脉,或者撞上一颗富含稀有金属的陨星,那就能潇洒好一阵子,说不定还能换来突破瓶颈的资源。
运气不好……”
他苦笑着指了指舱壁上的爪痕,“就像这次,碰上游荡的虚空兽群,或者遇上更黑心的同行,直接就交代在这黑漆漆的太空里,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三垣圣城里的老爷们,眼里只有那些星河、星渊里的大机缘,哪会管我们这些在边角料里刨食的死活。”
黑老三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气,但更多的是麻木,“璇玑殿?
他们只管星域别出大乱子,只要不闹到毁灭星辰文明的地步,谁管你几个猎星人是死是活。
这碎星带,已经算是法外之地了。”
陆凡默默听着,晃了晃酒壶。
他来自现代都市,对这种底层挣扎的无奈有种奇异的熟悉感,只不过舞台从钢筋水泥换成了无垠星空。
“说起来,小人祖上其实也阔过,”
黑老三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带着点自嘲,“曾祖父那辈,家里出过一位问天境的长辈,也算是一方人物。
可惜后来家族败落,到我这代,能修炼到合体境,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不做猎星人,还能做啥?
至少……自由点。”
他说“自由”两个字时,声音低了下去,显然自己也觉得这自由代价太大。
“自由?”
陆凡挑眉,看了看这破旧的星槎和外面的死寂星空。
黑老三讪讪一笑:“嘿,也就是自己骗自己。
总比在圣城里看人脸色、受窝囊气强。
至少,在这星海里,找到宝贝的那一刻,是真他娘的痛快!”
就在这时,墨璇玑冷静的声音在陆凡心间响起:“他所述基本属实。
浮黎古星域广袤,资源分布极端不均,底层散修生存艰难。
猎星人是高风险职业,但也是少数能让他们快速获取资源的途径之一。”
苏妖娆轻笑:“哟,还是个有故事的糙汉子。
不过,小郎君,你问他这些作甚?
莫非动了恻隐之心?”
风青依漠然道:“弱肉强食,星空法则。
与其感慨,不如尽快清除威胁。”
陆凡放下酒壶,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深邃的尘埃云:“行了,诉苦的话以后再说。
先把眼前这窝碍事的东西解决了,再谈你的星辰核心。”
黑老三精神一振,连忙指向探测法阵上几个闪烁的红点:“大师,它们就藏在灰烬之毯最浓密的地方,大概有七八只,领头的那个块头特别大!
它们能融入尘埃,偷袭起来防不胜防!”
陆凡站起身,伸展了一下筋骨,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笑容。
“藏头露尾的畜生,最没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