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里弥漫着淡淡的鱼腥和霉味，陆凡刚换好干衣服，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小渔在屋外灶间忙碌的声响和隐约飘来的鱼汤鲜香，让他越发觉得饥肠辘辘。
“瞧你这点出息。”风青依带着嫌弃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口腹之欲，凡俗挂碍。
趁这小丫头做饭的工夫，给我凝神静气！”
“啊？现在？我饿着呢……”陆凡苦着脸，他现在只想干饭。
“闭嘴！九窍玲珑体吸纳的天地灵气，足够维持你肉身消耗，饿只是你这凡魂残留的错觉！”
风青依语气不容置疑，“你这身体本能吸纳灵气虽快，但杂乱无章，如同宝山蒙尘。
不学引导运转之法，空有境界，不过是头肥壮的待宰羔羊！”
话音未落，陆凡只觉得眉心微微一凉，仿佛有一滴冰水渗入。
紧接着，无数玄奥复杂的金色符文、经络运行图、以及一道道宛若活物的剑气轨迹，如同决堤洪水般涌入他的意识海！
信息量庞大到难以想象，瞬间将他的个人思绪冲得七零八落。
那些符文每一个都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剑理，那些运行路径精妙绝伦，却又艰深晦涩。
陆凡只是一个普通大学生，连高数都挂过科，哪里看得懂这种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天书？
他只觉得头昏脑涨，眼冒金星，差点当场晕过去。
“这、这啥啊……太复杂了！看不懂啊姐姐！”陆凡在心里哀嚎。
“谁要你看懂了？”
风青依冷哼，“用你的身体去记，用你的本能去感应！我这《太初剑窍引》，乃是直指本源、化万法为一剑的至尊根基法门，岂是让你用那凡俗脑子去理解的？”
就在陆凡感觉自己脑袋快要炸开时，他身体深处，那九窍玲珑体仿佛被这些涌入的玄奥信息激活了！
丹田处的气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行旋转起来，周身毛孔舒张，贪婪地汲取着周围稀薄的灵气。
更神奇的是，那些他完全无法理解的符文、路径、剑轨，一接触到他的身体，就像是冰雪遇到了炽铁，迅速融化、分解，然后被他的四肢百骸、经脉穴窍自然而然地吸收、理解、化为了某种……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身体记忆！
根本无需他主动思考和记忆，这门名为《太初剑窍引》的至尊基础功法，其最核心、最本源的运转方式，已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如同呼吸心跳一般自然。
陆凡的眼神从最初的迷茫、痛苦，逐渐变得空洞，然后又迅速转为一种奇异的光彩。
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右手。
并指如剑。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的胡乱挥舞。
指尖划过空气的轨迹，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味，简洁，直接，却仿佛暗合某种天地至理。
体内那充盈的灵力，不再是散乱地涌动，而是如同得到了号令的士兵，沿着一条他从未感知过、却又无比熟悉的路径，从丹田升起，过胸腔，循臂而行，最终凝聚于那并拢的食指与中指指尖！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锐利无比的破空声响起。
指尖前方的空气，出现了一道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淡淡白痕，随即迅速消散。
虽然没有光芒闪耀，也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但一旁木桌上晾着的几条小鱼干，无声无息地断成了两截，切口光滑如镜，比之前那个陶碗的切口更加平整！
陆凡自己都愣住了，看着自己的手指，又看看那断开的鱼干。
我……我刚才做了什么？
好像……就这么随手一划拉？
“还不算太蠢。”
风青依的声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身体的本能已经开始苏醒。
记住刚才灵力运转的感觉，那便是《太初剑窍引》最基础的方式，化繁为简，纳力于一点。”
“现在，继续！别停！”
在风青依的督促下，陆凡仿佛着了魔，完全忘记了饥饿，就在这狭小简陋的石屋里，下意识地开始演练起来。
他或指或掌，动作起初还有些生涩，但每一次挥舞，身体的记忆就更清晰一分，灵力的运转也越发流畅。
他时而如清风拂柳，指尖带起微不可察的气流，时而如利剑出鞘，带着一股初生的锋锐。
虽然没有任何章法，只是最基础的刺、划、点、引，但每一式都隐隐透着一股返璞归真的意味。
周身灵气随着他的动作，形成一个个微小的漩涡，不断涌入他体内，被迅速炼化，融入丹田气旋。
他身上的破旧衣物，无风自动。
偶尔有控制不住散逸的细微剑气，将墙角的海草划断几根，或者在地面的石板上留下浅白的刻痕。
“大哥哥，饭好……”小渔端着热气腾腾的鱼汤，兴冲冲地推开门，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陆凡背对着她，身姿舒展，手指在空中划出玄妙的轨迹，动作流畅而自然，明明只是简单的动作，却好看得像是在跳舞，又带着一种让她心慌慌的锐利。
周围的空气好像都在围绕着他轻轻流动，让他那身粗布衣服都仿佛带上了光。
小渔的脸“唰”地一下又红了，端着汤碗站在门口，进退不得，只觉得心跳得好快，连呼吸都忘了。
陆凡被推门声惊扰，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动作一顿，周身那奇异的气场瞬间消散。
他转过身，看到呆立门口的小渔，以及她手里那碗香气扑鼻的鱼汤，肚子立刻不争气地“咕噜”大叫起来。
“呃……好、好了？我快饿扁了！”他挠了挠头，刚才那副“高人”模样瞬间消失，又变回了那个饿坏了的俊美青年。
小渔看着他脸上那略带窘迫的灿烂笑容，只觉得一阵眩晕，小声“嗯”了一下，红着脸把鱼汤放在桌上，转身就跑掉了。
陆凡也顾不上那么多，扑到桌边，深深吸了一口鱼汤的鲜气。
“爽！饿死老子了！”他拿起筷子，就要大快朵颐。
“哼，勉强入门。”风青依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依旧清冷，“记住刚才的感觉，日后勤加练习。
现在，吃你的饭吧。”
陆凡嘿嘿一笑，夹起一大块雪白的鱼肉塞进嘴里，烫得直抽气，却一脸满足。
修行什么的先放放，干饭才是正经事！
鱼汤的鲜香混着粗陶碗的热气，在狭小的石屋里弥漫开来。
陆凡正埋头苦干，吃得酣畅淋漓，这纯天然的海鱼滋味远非前世那些科技与狠活能比。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分流里流气的吆喝。
“张老头！张老头！死哪儿去了？这个月的例钱，该交了吧！”
门帘被粗暴地掀开，三个穿着短打、腰间挂着劣质铁片的汉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刀疤脸，气息约莫凝气中期，眼神凶狠。
身后两人，一个瘦高个，一个矮壮敦实，都是凝气初期的样子，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和贪婪。
三人一进屋，目光首先就被地上那堆成小山的海鱼吸引了。
尤其是其中几条色彩斑斓、鳞片闪着特殊光泽的珍稀品种，更是让他们眼睛瞬间直了。
刀疤脸舔了舔嘴唇，嘿嘿一笑：“哟呵，张老头，今天运气不错啊？捞到这么多好货？”
张老爹脸色一变，连忙从怀里摸索出一个脏兮兮的小布袋，陪着笑脸递过去：“疤哥，这是这个月的例钱，一百灵钱，您点点……”
刀疤脸看都没看那钱袋，一脚踢开，目光死死盯住那几条珍稀海鱼，特别是其中一条通体银蓝、背鳍如扇的“流云鲷”：“老东西，打发叫花子呢？这几条鱼，疤爷我看上了！就当是你们孝敬的！”
张老爹脸色瞬间惨白，急道：“疤哥，使不得啊！那流云鲷是稀罕物，是要送到郡城换灵石给小渔……”
“少他妈废话！”瘦高个上前一步，一把推开张老爹，伸手就去抓那几条鱼，“疤哥看上你的鱼，是给你面子！”
陆凡端着碗，看得一愣一愣的。
保护费？还强抢？
他下意识脱口而出：“我靠，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剧情……”
话说一半，他才猛地刹住妈的，忘了，这已经不是法治社会了！这是弱肉强食的修真世界！
刀疤脸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个人，见陆凡穿着和张老爹一样的破旧衣服，虽然脸生得俊得离谱，但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张老爹的穷亲戚。
他狞笑一声：“哪来的小白脸？这儿没你事，滚一边去！不然连你一块收拾！”
小渔吓得躲到爷爷身后，小手紧紧攥着张老爹的衣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张老爹还想求情，刀疤脸已经不耐烦，对矮壮汉子使了个眼色：“麻溜的，把鱼拿走！”
矮壮汉子嘿嘿笑着，弯腰就去抓那条最显眼的流云鲷。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鱼身的瞬间。
一道身影快如鬼魅，仿佛只是晃了一下。
没人看清陆凡是怎么动的，他似乎只是端着碗，漫不经心地挪了一步，恰好挡在了矮壮汉子面前。
矮壮汉子一愣，随即恼怒：“找死！”挥拳就朝陆凡面门砸来，拳风带着凝气中期的灵力。
一声清脆响亮到不像话的巴掌声，在石屋里炸开。
矮壮汉子的拳头还没碰到陆凡的衣角，整个人就像是被一头狂奔的蛮牛侧面撞上，原地转了半圈，双脚离地，带着一声短促的惨叫，炮弹般倒飞出去！
哐当！哗啦！
他直接撞破了那扇不算结实的木门，又连续滚出去七八米远，才像摊烂泥一样趴在海滩的沙地上，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昏死过去，半边脸肿得像发面馒头，嘴角渗血。
屋里屋外，瞬间死寂。
张老爹和小渔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看看门外沙滩上不动弹的矮壮汉子，又看看还保持着微微抬手姿势的陆凡，大脑一片空白。
陆凡自己也懵了。
他刚才就是看那矮壮汉子要对小渔爷爷动手，心里一急，下意识就想伸手拦一下。
真的就是随手一扒拉，感觉跟赶苍蝇似的，连一成的力气都没用上……
这就……飞了？
他看着自己那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掌，仿佛不认识了一样。
“卧槽……”陆凡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声音都变了调，“我……我劲儿有这么大？！”
这他妈是巴掌？这是人形攻城锤吧？！
刀疤脸和瘦高个也惊呆了，脸上的狞笑僵住，转而变成了惊骇。
他们根本没看清陆凡是怎么出手的，只看到同伴突然就飞了！
刀疤脸猛地回过神，脸上那道疤因为愤怒和惊惧扭曲得更加狰狞。
当着自己面，手下被人一巴掌扇飞，这脸丢大了！
“妈的！碰上意外了！一起上，废了这小子！”
刀疤脸厉声吼道，刷地一下从腰间抽出一把带着缺口的砍刀，瘦高个也摸出了一把匕首，两人一左一右，周身灵力涌动，恶狠狠地扑向陆凡！
“蝼蚁聒噪，徒污吾剑骨。”一个清冷中带着极致嫌弃的女声，在陆凡双臂血脉深处响起，正是风青依的神念。
陆凡此刻却完全顾不上风青依的吐槽了。
在他的眼中，刀疤脸和瘦高个那凶狠扑来的动作，突然变得……好慢！
就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每一个脚步的挪动，每一次肌肉的绷紧，砍刀挥舞的轨迹，匕首刺来的角度，都清晰得如同掌上观纹。
他甚至有闲心注意到刀疤脸砍刀上的锈迹，和瘦高个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腕。
“这么慢……也敢出来打劫？”
一种难以言喻的掌控感涌上陆凡心头，伴随着一种……莫名的兴奋！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两人踏前一步。
右手随意地抬起，看准刀疤脸持刀砍来的手腕，又是轻飘飘地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啊！”刀疤脸只觉得手腕传来钻心剧痛，骨头像是裂开了，砍刀拿捏不住，脱手飞出，叮当落地。
他整个人也被这股巨力带得旋转着侧飞出去，撞在墙壁上，震得屋顶灰尘簌簌落下。
几乎同时，陆凡左手反手一挥，像是驱赶苍蝇。
瘦高个更惨，匕首还没递到一半，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整个人凌空翻转了三百六十度，才重重摔在地上，满嘴牙齿混合着血沫子喷了出来，直接晕菜。
轻松！写意！
陆凡站在原地，连脚步都没挪动一下，只是随意地甩了甩手，仿佛刚才只是拍掉了手上的灰尘。
他看着地上哼哼唧唧的刀疤脸和昏死过去的两个手下，再感受着自己体内那汹涌澎湃、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和肆意感，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
原来……拥有力量，是这么爽的一件事！
“哈哈……哈哈哈！”陆凡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笑声畅快淋漓，带着几分穿越以来的压抑得到释放的癫狂。
在这大笑声中，他体内的《太初剑窍引》功法竟自行加速运转！
丹田气旋疯狂旋转，周身毛孔舒张到极限，渔洼村附近那稀薄的灵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汇聚而来，在他周身形成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灵气薄雾。
他并拢的指尖，空气发出细微的嗡鸣，隐隐扭曲，一股无形却锐利无匹的锋芒，含而不发！
他笑得越发张扬，目光扫过地上如死狗般的三人，最终落在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的刀疤脸身上。
“滚。”
一个字，平淡无奇。
却带着刚刚领悟力量、睥睨凡俗的凛然锐气，以及功法自行运转带来的无形压迫感！
刀疤脸如蒙大赦，连滚带爬，拖起两个昏迷的手下，屁滚尿流地逃出了渔洼村，头都不敢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