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凡无奈地耸耸肩，将双手摊开，缓缓举到身前，示意自己确实毫无动作。
“看清楚了，我可没动手。”他语气轻松，“是这位老兄自己撞到我的护身罡气上了。
这玩意儿自动的，我也没办法。”
他边说，边旁若无人地继续朝着碎星渊的方向走去，步伐稳定，目光径直投向那片彩色星瘴弥漫的深处，仿佛柳明等人和他们的警告根本不存在。
柳明看着陆凡那举着手、却依旧我行我素的怪异举动，又瞥了一眼身旁护卫那深可见骨的伤口，脸色阴晴不定。
对方这有恃无恐的态度，加上那诡异莫测的护身手段，让他心里直打鼓。
但家族利益和面子又不能不顾。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疑，再次厉声喝道：“站住！不管你是什么来路，给我听清楚了！前面这片区域，包括碎星渊外围，已被我悬圃城柳家划定为专属矿域！此地所有星髓矿脉，皆归柳家所有！识相的，立刻转身离开，否则，便是与我柳家为敌！”
他特意加重了“柳家”和“为敌”两个字眼，希望能用家族的名头震慑住这个古怪的家伙。
陆凡脚步不停，头也没回，只是懒洋洋地挥了挥还举着的手，现代人的思维让他脱口而出：
“柳家？没听说过。
这荒山野岭的，又没立牌子，你说你家承包了就承包了？有发票吗？有承包合同给我看看吗？”
柳明被他这番话噎得一愣，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发票？合同？这都什么跟什么？
旁边一个护卫又惊又怒，低声道：“明少爷，这小子……他好像真不知道我们柳家？”
柳明脸色更加难看，在这悬圃城地界，居然还有修士不知道柳家？这小子到底是真傻还是故意羞辱？
眼看陆凡的身影就要没入前方愈加浓郁的彩色瘴气之中，柳明眼神一狠，对身旁另一名筑基后期的护卫使了个眼色。
那护卫会意，深吸一口气，祭出一面闪烁着土黄色光晕的小盾护在身前，同时手中长剑遥指陆凡后背，一道凝练的剑气激射而出，试图阻拦。
然而，那道剑气在靠近陆凡三尺范围内，再次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陆凡甚至懒得回头，只是举着的手随意地向后摆了摆，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传来：
“都说了别白费力气了。
你们挖你们的，我逛我的，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再动手，我这自动防御系统可不长眼啊。”
话音未落，他的人影已然被斑斓的星瘴吞没，消失在了通往碎星渊的崎岖路径上。
空地上，只留下柳明几人面面相觑，脸色铁青，看着那深不见底、瘴气翻涌的深渊方向，一时竟无人敢追上去。
柳明盯着陆凡消失的瘴气方向，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咬牙对身旁护卫道：“立刻发信号，通知云瑶长老！就说碎星渊有变，发现可疑人物，修为莫测，疑似冲着矿脉本源而去！我们守在这里，等长老带人过来！我倒要看看，这装神弄鬼的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
陆凡踏入彩色星瘴范围，顿时觉得周围空气粘稠了许多，斑斓的雾气带着一股甜腻的腥气，试图钻入毛孔，侵蚀灵力。
然而他周身自然流转的剑窍之气微微一荡，便将靠近的瘴气绞得粉碎，难以侵入分毫。
“这星瘴倒是有点门道，可惜杂质太多。”陆凡点评一句，脚下不停，沿着陡峭的渊壁向下滑行。
越往下，光线越发昏暗，但岩壁上镶嵌的星髓矿却越来越多，从一开始零星的点缀，渐渐变得密集起来，散发出幽幽的银光，照亮了崎岖的路径。
这些矿石大小不一，小的如鸽卵，大的堪比磨盘，内部流淌的银光也远比柳明手中那块纯净、活跃。
“啧，柳家那小子抱着块边角料当宝贝，这下面才是矿窝啊！”陆凡眼睛发亮，感受到双臂剑窍传来的渴望悸动。
他也不再客气，看到一块半人高、银光熠熠的星髓矿嵌在岩壁上，直接走过去，双手往上一按。
“风大佬，看我给你表演个绝活，人体吸矿机！”
九窍玲珑体自发运转，《太初剑窍引》催动到当前极致。
臂骨深处，上千微尘剑窍不再是轻微震颤，而是发出了类似蜂鸣的嗡响，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
嗤嗤嗤！
精纯而冰冷的星辉之力如同百川归海，从星髓矿中汹涌而出，顺着陆凡的手臂汇入体内。
那坚硬的矿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表面出现无数细密裂纹，最终“哗啦”一声，化作一地黯淡的碎石粉。
“爽！”陆凡只觉得双臂一阵清凉舒畅，那些微尘剑窍仿佛饱餐一顿，变得更加凝实、活跃，甚至隐隐有扩大的趋势。
他食髓知味，干脆不再挑拣，沿着渊壁一路向下，见到星髓矿就扑上去。
抱着一人高的巨石？吸！
靠在矿脉裸露的岩层上？吸！
甚至看到地面散落着几块脑袋大的矿石，他也蹲下去，左右开弓，双手各按一块，同时汲取！
九窍玲珑体来者不拒，如同无底洞般疯狂吞噬着精纯的星辉和金气。
所过之处，原本银光闪闪的矿脉迅速黯淡、崩解，留下一条由矿渣铺就的路径。
风青依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满意：“九窍玲珑，纳万物精华。
这般鲸吞海吸，倒也勉强配得上此体玄妙。
照此速度，将这些微尘剑窍蕴养至百川之境，指日可待。”
陆凡一边吸收，一边还有闲心观察四周。
他发现越往下，星髓矿的纯度越高，颜色从银白渐渐转向一种更为深邃、带着点点蓝芒的色泽，其中蕴含的星辰之力也越发精纯古老。
同时，周围的星瘴也变成了浓郁的暗紫色，毒性更强，甚至开始扭曲光线，产生种种光怪陆离的幻象。
但在陆凡强大的神识和剑窍护体下，这些幻象如同泡影，一触即溃。
“看来快到底了，这里的星力波动强了不止十倍。”陆凡停下脚步，看向下方。
暗紫色的瘴气如同帷幕般遮挡了视线，但那股源自地底深处的精纯牵引力却强烈得如同实质。
他深吸一口气，能感受到此地混乱灵机中蕴含的那一丝本源星力，冰冷、古老、带着外太空交织的独特道韵。
“下面，应该就是正主了。”陆凡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不再理会沿途那些“普通”矿脉，身形加速，朝着感应中最核心的方向坠去。
……
碎星渊上方，数道强横的气息疾驰而至，为首的正是接到信号赶来的柳家外事长老柳云瑶。
她看着下方翻涌的彩色瘴气，秀眉微蹙：“明儿，你说那人直接下去了？”
柳明连忙上前，将之前遭遇详细禀报，尤其强调了陆凡那诡异的护身手段和深不可测的感觉。
柳云瑶听完，美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无视星瘴，肉身硬抗剑气？筑基初期绝无可能！要么隐匿了修为，要么身怀异宝……或是某种特殊体质？”
她沉吟片刻，果断下令：“布九转锁星阵，封锁此地，隔绝内外！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敢动我柳家看上的东西！”
她心中念头飞转。
那护卫掌心深可见骨的伤口不断在她眼前浮现不算是利刃所致，倒像是被无数细密锋锐之气瞬间切割。
那年轻人自始至终未曾出手，甚至连明显的灵力波动都无……
“剑气自生，触之反噬……这感觉……”她美眸骤然一缩，一个让她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的念头猛地炸开，“难道是……剑罡护体？”
剑罡护体！
这可是剑道第二境的标志！在悬圃城，年轻一辈中若能踏入剑气初鸣之境，便已堪称天才，足以被三大家族和各大宗门争相笼络。
而剑罡护体……那通常是家族长老、宗门护法级别的人物，耗费数十年乃至上百年苦功方能企及的境界！
如此年轻的剑罡护体？这怎么可能？！四象星何时出了这等妖孽？
她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若真如此，那年轻人的来历恐怕恐怖得吓人，绝非悬圃城乃至青龙域东南域能培养出来的！
那些隐世的古老剑宗？还是……
“长老，阵法已布置妥当！”一名执事上前禀报，打断了柳云瑶的思绪。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无论如何，眼下矿脉之事至关重要。“严密监控阵内动静，尤其是星力流向！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是！”
陆凡穿透层层暗紫星瘴，脚下触到坚实地面。
渊底景象令人心惊。
四周岩壁完全被一种深蓝色的晶体覆盖，散发出柔和却浓郁的星辉，将这片地下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
空气中弥漫的精纯星力几乎凝成实质的雾气，吸一口都让人神魂清凉。
这里随便一块晶石，都比柳明之前找到的所谓“矿石”纯净百倍。
但与之对应的，是几乎化为液体的彩色星瘴，毒性与致幻能力暴涨，光线在这里扭曲成怪诞的弧度。
更可怕的是，星瘴深处，潜伏着无数形态狰狞的星骸兽。
有体型大如犀牛、通体覆盖着厚重蓝色晶甲的巨蝎，尾钩闪烁着致命的寒芒。
有形如猎豹却生着三只眼睛、行动时带起道道残影的诡异妖兽。
还有更多是陆凡根本无法形容的怪诞形态，仿佛星辰碎片的力量将不同的生物强行糅合在了一起。
它们无一例外，散发着狂暴混乱的气息，猩红的眼瞳死死盯着闯入者陆凡。
但奇怪的是，这些妖兽并未立刻扑上来，只是在不远处发出低沉威胁的咆哮，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陆凡的目光越过这些危险的星骸兽，投向这片渊底空间的最中心。
那里，有一个巨大无比的撞击坑洞，仿佛被天外巨物狠狠砸中。
坑洞边缘的岩石已经完全晶化，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深蓝色，内部有液体般的星辉缓缓流动。
而坑洞的中心，隐隐传来一股让陆凡双臂剑窍剧烈共鸣、甚至让他灵魂都感到悸动的牵引力。
“看来，西瓜就在那坑里了。”陆凡舔了舔嘴唇，眼神兴奋。
他迈步向前。
这一步，如同打破了某种平衡。
“吼！”
离他最近的那头晶甲巨蝎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冲来，闪烁着星辉的巨钳狠狠夹向陆凡腰部，足以断金裂石的尾钩如同毒矛般悄无声息地刺向他后心。
与此同时，侧面那头三眼影遁豹身形模糊，下一瞬已出现在陆凡头顶，利爪撕扯而下，带起尖锐的破空声。
更多的星骸兽也从四面八方的星瘴中涌出，喷吐着蕴含星力的毒火、冰霜，或直接以强悍肉身撞来。
刹那间，陆凡陷入了比之前猛烈十倍的围攻浪潮中心。
各种属性的星力攻击交织成毁灭之网，将他所有闪避空间彻底封死。
陆凡眉头微皱。
四周涌来的这些星骸兽，气息凶戾，远非渊上那些杂鱼可比，差不多都有人类元丹境修士的威压。
虽然伤不到他，但数量一多，清理起来也得费点手脚。
“啧，看来不能光靠自动防御了。”
他心念一动，右臂随意一抬，掌心金光流转，瞬息间凝聚出一把古朴长剑。
剑身并无繁复纹路，只有纯粹到极致的锋锐之意流淌，将周围扭曲的光线都悄然切开。
晶甲巨蝎的巨钳率先轰至！
陆凡看也不看，反手一剑撩去。
嗤！
一声轻响，那足以硬抗法宝轰击的厚重晶甲，连同其下的血肉骨骼，如同热刀切牛油般被轻易剖开。
巨蝎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嘶鸣，前半截身躯轰然倒塌，蓝色的血液混合着星辉喷溅，却被陆凡周身无形的剑罡荡开。
几乎在同一瞬，他手腕微转，金剑向后轻飘飘一刺。
噗！
剑尖精准无比地点中了从背后悄无声息刺来的蝎尾钩。
那凝聚着剧毒星芒的尾钩，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
头顶恶风压下，三眼影遁豹的利爪已触及发梢。
陆凡脚步未动，只是持剑的右臂向上一挥。
一道半月形的金色弧光一闪而逝。
影遁豹的身形凝滞在半空，随后无声无息地裂成两半，内脏混合着被剑气绞碎的星辉洒落。
他这才缓缓转身，面向那汹涌而来的兽潮。
“效率太低了。”
他低声自语，手中金剑挽了个剑花，身形骤然模糊。
下一刻，他直接冲入了兽群最密集处。
没有华丽的剑招，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只有最简单直接的劈、砍、刺、撩。
每一剑挥出，都带起一蓬蓬蓝色的血雨和星辉碎芒。
一头形如犀牛、披着厚重石甲的星骸兽咆哮冲撞，陆凡不闪不避，金剑直刺，“叮”一声轻响，剑尖破开石甲，没入其头颅，狂暴的剑气瞬间将其内部绞成一团烂泥。
几只飞行类的星骸鸟喷吐着冰焰俯冲而下，陆凡左手随意并指如剑，向上一点，数道细微金光激射，空中顿时爆开几团冰晶与血雾混合的烟花。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不是在生死搏杀，而是在自家庭院里信步闲庭，随手拂去沾染衣角的尘埃。
偶尔有元丹境巅峰的星骸兽突袭，喷吐出的星力光柱或毒雾足以让寻常金丹修士严阵以待。
陆凡也只是稍微认真一点，金剑或斩或挑，便将那些攻击连同施术者一同湮灭。
渊底回荡着星骸兽临死的哀嚎、骨骼碎裂的脆响，以及金剑破风的轻微嗡鸣。
陆凡所过之处，留下一地闪烁着星芒的残肢断臂和逐渐黯淡的晶核。
他一边砍杀，一边还有余暇观察那些妖兽颅骨或心脏处掉落的、指头大小、不规则的水晶状物。
“风大佬，那些亮晶晶的，就是星髓晶核？看起来比矿石纯多了。”
“妖兽精华所凝，自然更纯。
于你剑窍，乃大补之物。”
风青依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剑法虽糙，胜在直接。
继续，莫停。”
陆凡哈哈一笑，身形更快，金剑舞动如轮，收割效率再次提升。
他如同一个无情的清道夫，在斑斓的星瘴与兽潮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通往中心坑洞的血路。
上方，碎星渊边缘。
柳云瑶带领的柳家修士已布下阵法，道道灵光如同锁链，交织成网，将大片区域笼罩。
她站在渊边，感受着下方传来的剧烈星力波动和隐约的兽吼，脸色凝重。
“云瑶长老，下面动静这么大，那小子……”柳明有些忐忑。
柳云瑶目光深邃：“能在如此多的元丹境星骸兽围攻下弄出这般动静，此人实力，绝非筑基。
至少是金丹境，甚至……更高。
吩咐下去，阵法全力运转，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我们……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