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州的夜空下，李特几乎是是用逃得离开那间弥漫着香水、汗水和暧昧气息的酒店房间。艾薇儿告别时那个带着啤酒和摇滚气息的吻，依旧灼热地烙在脸上。她指尖划过他手臂的触感，舞台上聚光灯炙烤皮肤的温度，以及万人合唱时声浪冲击胸腔的震动……所有这些感官碎片，混合成一种奇特的、脱离掌控的亢奋，让他比打完一场抢七大战还要疲惫，却毫无睡意。
他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机场，感觉自己像个刚刚完成一次关键快攻、却不确定球有没有踩线的球员，心里一半是莫名的亢奋，一半是事后复盘般的恍惚。
夜班航空的机舱里昏暗而安静，与几小时前那震耳欲聋的演唱会现场形成了极端反差。李特靠在舷窗边，看着下方城市璀璨的灯火逐渐缩小、连成一片模糊的光网，最终被云层隔绝。耳朵里似乎还在回荡着《we will Rock You》的鼓点和万众的合唱，指尖仿佛还残留着艾薇儿金发扫过的微痒，以及她贴近时，薄薄背心下肌肤的温热触感。
“妈的，这他妈比面对活塞的铁桶阵还费神。”他低声咕哝了一句，拉下眼罩，试图强制自己进入睡眠模式。但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舞台上的聚光灯，艾薇儿带着挑逗的眼神，还有她最后那句贴在耳边的低语：“下次，也许可以多待一会儿，冠军先生。”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有些烦躁，又隐隐有些刺激。就像在球场上，偶尔也需要打一些不那么合理，但纯粹依靠本能和天赋的球。
飞机落地印第安纳波利斯时，天色已蒙蒙亮。潮湿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中西部特有的、混合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瞬间将昨晚华盛顿州的摇滚热浪冲刷得有些不真实。李特压低了帽檐，拉着行李箱，快步穿过机场大厅，只想尽快把自己扔回那张熟悉的大床上。
然而，口袋里的手机从开机那一刻起，就如同被按下了疯狂振动的开关。他皱着眉掏出手机，屏幕上，经纪人马修的名字伴随着未读短信和未接来电的提示疯狂跳动。
他懒得点开听，直接拨了回去。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通，马修的声音像点燃的爆竹一样炸开，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和极度兴奋：“李！我的上帝！你他妈昨晚干了什么？！”我的电话从后半夜开始就没停过！爆炸了！彻底爆炸了！”
李特把手机拿远了些，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马修，冷静点。我困得能站着睡着。我就是唱了首歌，按合同履行商业合作。”
“合作？！你管那叫合作？！”马修语速快得几乎要咬到舌头，“ESpN想给你做人物特写，重点是你的‘多面人生’！《体育画报》想知道你是不是打算进军乐坛！tmZ那帮狗仔像闻到血的鲨鱼，到处打听你和艾薇儿是不是在约会！连《滚石》杂志都他妈的来约稿，想请你聊聊‘体育与摇滚的共鸣’！共鸣！你听听这词！”
李特揉了揉眉心，走进公寓电梯，按下了所在楼层。“所以呢？他们爱写什么写什么。我又没犯法。”他的语气平淡，带着事不关己的慵懒。
“所以？！所以你的商业价值正在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马修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之前那几个对我们若即若离、嫌你形象过于‘冷静’不够‘出圈’的品牌，从凌晨开始，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哦？”李特挑起一边眉毛，电梯镜面里映出他带着倦容却锐利依旧的眼睛。这倒是有点意思。
“具体来说，‘锐步’！”马修迫不及待地报上第一个名字，“他们亚太区的市场副总裁亲自给我发了邮件，语气热情得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他们重新评估了你的市场潜力，认为你身上有一种‘打破常规的酷’，愿意在原有报价基础上提升百分之三十，并且承诺给你更大的创意自由度，甚至提到了联合设计产品的可能性！”
李特没吭声，看着电梯数字缓缓跳动。锐步……虽然不是金字塔尖的那两个，但这份主动和灵活性，确实让人意外。
“还有‘佳得乐’！”马修继续轰炸，“他们之前一直在你和韦德之间犹豫，觉得风格略有重叠。现在好了，你直接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营销爆点！‘球场上的关键先生，舞台上的隐藏王者’？这标语他们市场部的人想了一晚上！合作推进速度直接拉满！”
李特扯了扯嘴角：“听起来像选秀报告。”
“管他像什么！有效就行！”马修亢奋地说，“李，你明白吗？这不只是钱的问题。这是一种形象的重塑！你让那些觉得亚裔球员就是沉默、听话、只有技术没有性格的刻板印象见鬼去了！你现在是个活的、热的、能引爆不同圈层话题的偶像！这太他妈值钱了！”
听着马修在电话那头用各种营销术语狂轰滥炸，李特只是偶尔“嗯”一声。直到马修提到几个之前完全没接触过的电子品牌和时尚潮牌也发来咨询邮件时，他才真正感觉到，昨晚那场一时兴起的登台，确实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比他想象中更深的湖里，激起的涟漪正在扩散向未知的领域。
“球鞋那边呢？”李特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期待。
马修那边顿了一下，兴奋稍敛：“那两家……你知道的，船大难掉头，他们更看重长期的战绩和所谓的‘品牌血统’。不过，李，只要我们保持住这股势头，持续输出好的表现和话题度，我不信他们能一直无视市场的声音。毕竟，没人会跟实实在在的影响力和钞票过不去。”
“知道了。”李特语气依旧平淡，“那些采访，挑一两个分量重的，其他的推掉。统一口径，赛季准备期，专注训练，私事不谈。”
“明白！保持神秘，吊足胃口！”马修立刻领会，“那……艾薇儿团队那边如果有后续……”
“那是我的事。”李特直接打断，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界限感，“先这样，我到家了。”
挂断电话，世界终于清静下来。李特推开公寓的门，熟悉的、略带清冷的气息包裹了他。他甩掉鞋子，把自己重重摔进沙发里，身体陷入柔软的包裹，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
但大脑却异常活跃。
闭上眼睛，昨晚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闪回：艾薇儿弹着吉他时飞扬的发梢，台下观众随着节奏挥舞的手臂如同森林，他自己抓着麦克风吼出“we will rock you”时那股不管不顾的劲儿……还有那些闪烁的灯光，震耳的音乐，以及结束后，休息室里那暧昧不明、带着试探和诱惑的空气。
这些碎片旋转、碰撞，某种模糊的节奏和词语的片段，像是潜藏在神经末梢的电流，开始不安分地窜动。不是艾薇儿那种朋克的叛逆宣泄，也不是球场上的战术口号，更像是……一种宣告？一种带着棱角、混合着汗水、灯光和质疑声音的……自白？
“百分之十的运气……百分之二十的汗水……”几个零碎的英文词句混着强烈的节奏感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抓不住，却留下了痒痒的痕迹。他皱紧眉头，试图捕捉那瞬间的感觉，但它像条滑溜的鱼，转眼就消失在意识的深水里。
“妈的……”他低声骂了一句，放弃般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沙发靠垫。
就在这时，手机又嗡嗡地震动起来，不是马修，是阿泰斯特那个神经病。
“李！！！你他妈太牛逼了！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抱着艾薇儿唱歌！你小子深藏不露啊！下次去纽约打客场必须带我去见见世面！”
接着是小奥尼尔的短信：“哥们，跨界玩得挺溜。下次演唱会门票记得留内部价。”
连远在迈阿密的韦德也发来信息：“bro，看来夏天你没闲着。唱得不错，不过新赛季我会在场上给你唱点不一样的。”
看着这些或调侃或惊叹的信息，李特扯了扯嘴角，烦躁的心情莫名地平复了一些。无论外面掀起多大的风浪，至少在更衣室里，他还是那个李特，那个需要用篮球说话的家伙。
他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到茶几上，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浴室。热水冲刷着身体，洗去旅行的风尘和昨晚残留的亢奋。看着镜子里那张带着水珠、略显苍白的脸，他深吸一口气。
演唱会的声浪会平息，媒体的头条会翻篇，商业的暗流会找到新的方向。但有些东西不会变。
他擦干身体，一头栽进柔软的被褥里，几乎在碰到枕头的瞬间，意识就沉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