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梅因·奥尼尔的核磁共振结果出来了——左膝扭伤,万幸不是更可怕的韧带撕裂,但队医的诊断报告上白纸黑字写着:建议静养,避免剧烈运动,至少一周。报告被小奥尼尔揉成一团,狠狠砸在更衣室的墙壁上,弹回来,滚到李特脚边。
“去他妈的静养!”小奥尼尔眼睛布满血丝,像一头困兽般低吼,“这是东决!G5!赢了我们就进总决赛!我必须上!绑上绷带,打封闭,我都能扛!”
他试图站起来,左膝却一阵钻心的疼,让他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又跌坐回去,拳头懊恼地捶打着训练桌,发出沉闷的响声。更衣室里弥漫着一种焦躁不安的气氛,核心内线的缺阵,如同主心骨被抽走了一块。
李特弯腰捡起那团纸,慢慢展开,抚平褶皱,然后走到小奥尼尔面前,把报告轻轻放在他旁边的椅子上。
“杰梅因,”李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压过了更衣室里其他的杂音,“看着我。”
小奥尼尔抬起头,对上李特那双此刻平静得有些过分的眼睛。
“G5很重要,没错。但总决赛更重要。”李特一字一句地说,语气没有任何煽情,只有纯粹的陈述,“一个健康的你,在总决赛舞台上,能做的事情,比一个拖着一条腿、可能打半场就报废、甚至可能因此毁掉接下来整个职业生涯的你,要多得多。也重要得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所有竖起耳朵听的队友,最后重新定格在小奥尼尔脸上:“相信我。这一场,交给我们。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能健康地站在总决赛地板上的杰梅因·奥尼尔,不是一个赌上未来的瘸腿英雄。这笔买卖,不划算。”
小奥尼尔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李特的话像冰冷的逻辑锁链,把他所有的冲动和热血都捆得结实实。他看着李特,这个平时话不多,关键时刻却总能冒出惊人之语,甚至能用球场表现支撑起这些话语的二年级生,胸腔里那团火仿佛被一点点浇灭,只剩下沉重的、带着不甘的喘息。最终,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用毛巾盖住了脸,不再说话。默认了。
……
5月26日,康塞科球馆。没有了小奥尼尔坐镇内线,步行者球迷的助威声中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活塞队显然有备而来,他们的战术极其明确——疯狂攻击步行者如今薄弱的内线,同时,让“中投王”理查德·汉密尔顿,这个永远不知疲倦的“面具侠”,用他永动机般的跑动,撕扯步行者的外线防守。
比赛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艰苦的拉锯战。阿泰斯特顶到小奥尼尔位置,他在防守端作用明显,但高位策应和篮板保护上,无法弥补小奥尼尔的空缺。本·华莱士和拉希德·华莱士在步行者内线翻江倒海。
而汉密尔顿,今晚仿佛进入了zone状态。他像一道蓝色的幽灵,永不停歇地绕着掩护,接球,起跳,出手……动作机械般重复,命中率却高得吓人。无论是雷吉·米勒还是后来换防的詹姆斯·琼斯,都无法跟上他那变态的体能和跑动路线。
“汉密尔顿!又中了!这是他今晚的第28分!步行者对他毫无办法!”解说员的声音带着惊叹。
李特和阿泰斯特扛起了球队的进攻。李特延续了上一场的攻击欲望,里突外投,利用个人能力不断取分。阿泰斯特则像一头愤怒的公牛,在内线用身体开凿,强硬的背打,搏命般的冲抢前场篮板二次进攻。比分死死咬住,双方交替领先,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每一次身体接触都仿佛能迸出火星。
比赛进入最后三分钟,双方战成77平。活塞队进攻,汉密尔顿再次利用掩护从底线兜出,在罚球线附近接球。阿泰斯特奋力挤过掩护追防,眼看汉密尔顿又要轻松出手,或许是因为一整晚被对方如同泥鳅般摆脱积累了太多的烦躁,或许是因为比分焦灼带来的压力,阿泰斯特在扑防时,抬起的手臂有一个明显不必要的、过大的附加动作——坚硬的肘部,结结实实地扫在了刚刚起跳的汉密尔顿的面部!
“砰!”一声闷响。
汉密尔顿应声倒地,痛苦地捂着脸,在地板上蜷缩起来。他戴着的透明面具上,瞬间沾染了从鼻腔里涌出的鲜血。
“哔——!!!”
裁判的哨声尖锐地响起!比赛瞬间中断。活塞队员愤怒地围了上来,尤其是拉希德·华莱士,直接冲着阿泰斯特咆哮,险些引发更大冲突。裁判在观看回放后,毫不犹豫地给了阿泰斯特一个一级恶意犯规!
康塞科球馆爆发出巨大的嘘声和不满,但回放画面清晰无误。汉密尔顿获得两罚一掷的机会。
他在地上躺了片刻,才在队友的搀扶下站起来,鼻子里塞着止血棉,眼神却更加冰冷。他稳稳地两罚全中。79比77,活塞反超!
更重要的是,这次恶意犯规和罚球,彻底打乱了步行者的节奏和心气。随后的活塞球权,比卢普斯稳稳控制,再得两分。分差拉到4分。
时间所剩无几,步行者球员心态明显失衡,接下来的进攻仓促失措,连续打铁。最终,活塞队在客场以 83 : 79艰难赢下比赛,将大比分扳成2比3。
终场哨响的那一刻,阿泰斯特低着头,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言不发地走向球员通道。
更衣室里,死一般的寂静。输掉这样一场关键战,尤其是在主场,以一种如此憋屈的方式,让每个人都难以接受。
阿泰斯特最后一个进来,他猛地一脚踹翻了一把椅子,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更衣室里格外刺耳。
“他妈的!那个家伙就像只苍蝇!不停地跑!跑!跑!”阿泰斯特咆哮着,为自己的行为寻找着牵强的借口,试图用愤怒掩盖内心的懊悔,“我只是想给他点颜色看看!谁知道他那么不经碰!”
没人接话。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
李特原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用毛巾盖着头,听到阿泰斯特的话,他慢慢扯下毛巾。他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那双眼睛里,却像是蕴藏着一场风暴。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阿泰斯特面前。
“给他点颜色看看?”李特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寒意,“用这种方式?在比赛最关键的时候?罗恩,你他妈知不知道我们差点就摸到总决赛地板了?!就因为你控制不住你那该死的脾气!”
阿泰斯特正在气头上,被李特这么一训,更是火冒三丈,他梗着脖子吼道:“李!你少他妈在这里教训我!你以为你是谁?!……”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李特毫无征兆地动了!他没有废话,右手握拳,腰部瞬间发力,一记短促、凶狠、蕴含着他全部愤怒和失望的直拳,猛地砸在了旁边那个空着的、属于备用球员的更衣柜门上!
“轰——咔嚓!!”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那扇厚厚的柜门,竟然被这一拳直接砸得从中部凹陷、破裂!整个更衣室都被这声巨响震得仿佛晃动了一下。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阿泰斯特。他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残破的柜门,又看看李特那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甚至微微渗出血丝的拳头。他们从未见过李特如此暴怒,如此失态。这个平时冷静得像冰一样的家伙,此刻爆发出的力量和气场,让所有人都感到心悸。
李特收回拳头,看都没看手上的伤,目光如同两把锥子,死死钉在阿泰斯特脸上,声音因为压抑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我是谁?我是想赢球的人!我是想带着兄弟们一起去拿冠军的人!不是他妈的因为一个愚蠢的肘击,就把到手的胜利拱手送人的蠢货的同伙!”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着牙说道:“你的肘击很硬,罗恩。但你的脑子,什么时候能跟你的肘子一样硬?!”
这话像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阿泰斯特的心口。他看着那个破碎的柜门,看着李特流血的手,看着队友们沉默而复杂的目光,一股巨大的羞愧和后悔瞬间淹没了他之前的愤怒。他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高大的身躯晃了一下,低下了他一直高昂着的头。
“……我的错。”阿泰斯特的声音嘶哑,几乎微不可闻,但在这寂静的更衣室里却格外清晰,“李……对不起,大家……是我搞砸了。我……我他妈的就是个白痴。”
他重复着,像是在对所有人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李特没有再看他,他转身,走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任由冰冷的水冲刷着红肿渗血的指关节。更衣室里只剩下哗哗的水声,和一片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