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家堂屋里的气氛,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沸点。
晏家人围着炕上那堆积如山的礼物,一个个都像是被巨大的幸福砸晕了,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不真实的傻笑。
钱玉芬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瓶香气扑鼻的雪花膏,打开盖子,用小拇指的指甲盖,轻轻地挑出那么一丁点,宝贝似的往自己满是褶子的手背上抹。
那股子细腻的带着淡淡花香的感觉,让她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哎哟,这好东西就是不一样,真香!”
晏卫国则时不时地抬起手腕,反复欣赏着那块崭新的上海牌手表。
那银色的表盘,清晰的刻度,以及秒针走动时那“滴答”的微弱声响,都让他沉醉不已。
他觉得自己这大半辈子,就数今天腰杆挺得最直。
两个儿子,晏建军和晏建民,则抱着那两条大前门和两瓶五粮液,像是抱着自己的亲儿子一样,生怕磕了碰了。
这可是他们平日里,只敢在梦里想一想的高级货。
晏小雅和赵秀莲,也在小声地讨论着那匹漂亮的的确良布料,该做成什么样的款式才最好看。
只有小侄女晏小妮,最是实在。
她已经剥开了一颗大白兔奶糖,塞进了嘴里,浓郁的奶香让她幸福得眯起了眼睛,怀里还紧紧地抱着那个眼睛会眨的洋娃娃,爱不释手。
看着一家人这副模样,晏明洲的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微笑。
他转头,看了一眼院子外面。
那些黑压压探头探脑的人群,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
一张张脸上都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和羡慕。
他们才是今天这场大戏最重要的观众,也是他嫌弃值最大来源。
晏明洲站起身,对着还有些发懵的晏卫国和钱玉芬说道:“大伯,大伯娘,外面……都是咱们村的乡亲们吧?”
“啊?对,对!”晏卫国连忙点头,“都是一个村的,沾亲带故的,听说你回来,都想来看看。”
“既然都是乡亲,那我这个做晚辈的,第一次上门,也不能空着手。”晏明洲微笑着说道。
随即,他走到门口,指着院子里那些还没来得及搬进屋的大网兜,对晏建军和晏建民说道:“大堂哥,二堂哥,麻烦你们把那些糖果饼干和香烟,都拿出来。”
晏家众人又是一愣。
那些……不是给自家的吗?
“明洲,这……这可使不得!”钱玉芬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说道,“这些金贵东西,你带回来一趟多不容易,哪能给外人分了?”
在她朴素的观念里,这些高级货,自家留着慢慢享用才是正理。
“大伯娘,没事。”晏明洲的语气,依旧温和但坚定,“我这次回来,带的东西多,咱们华国人,讲究个礼尚往来,乡里乡亲的,以后还要多走动,这点见面礼,是应该的。”
他看向晏卫国,继续说道:“大伯,您是大队长,这点人情世故,您比我懂,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晏卫国被他这么一问,看着院子里那些眼巴巴的村民,再看看自己手腕上这块价值不菲的手表,老脸一红。
是啊,自己这个当大队长的,得了这么大的好处,要是还关起门来自己乐,不让乡亲们也跟着沾点光,那以后在村里,还怎么服众?
“明洲说得对!”他一拍大腿,当即拍板,“听明洲的!分!”
有了晏卫国发话,钱玉芬虽然心里还有些肉疼,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晏建军和晏建民,则立刻兴奋地行动起来。
他们将那几个大网兜,抬到了院子中央。
当网兜解开,里面那花花绿绿的糖纸、印着各种图案的饼干盒子,以及一整条一整条的香烟,像小山一样堆在地上时,院子外的人群,彻底骚动了!
“我的天!快看!全是好东西!”
“那是什么烟?‘骆驼’牌的!比‘大丰收’还好!”
“还有饼干!我闻着味儿了!真香!”
孩子们更是激动得又蹦又跳,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都别挤!都别挤!排好队!人人有份!”
钱玉芬一看这阵仗,就叉着腰站在礼物堆前,开始扯着嗓子维持秩序。
这一刻,她仿佛又找回了当年在生产队里分粮食时的那种威风。
晏卫国则点上一根骆驼牌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将剩下的递给了村里的几个老伙计。
“来,老哥哥们,尝尝,这是我大侄子买的美国牌的洋烟!”
几个老人接过烟,受宠若惊,点上火,美美地吸了一口,顿时被那股醇厚的香气呛得连连咳嗽,脸上却笑开了花。
“好烟!真是好烟呐!”
分发正式开始。
晏建军和赵秀莲负责给孩子们发糖,一人两块,一块水果硬糖,一块大白兔奶糖,不多不少。
晏建民和晏小雅,则负责给大人们发烟和饼干,每家男人给两根骆驼烟,女人和老人,则给几块饼干。
整个场面,热闹非凡,堪比过年。
拿到糖果的孩子们,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将糖塞进嘴里,脸上露出了最纯粹最甜蜜的笑容。
拿到香烟的男人们,则宝贝似的将烟夹在耳朵上,准备留到晚上,再慢慢品味。
拿到饼干的女人们,大多都舍不得自己吃,而是用手帕仔细地包好,准备带回家给孩子或者家里的老人尝鲜。
整个红旗大队,都沉浸在一种被糖衣炮弹击中后的巨大的喜悦和满足之中。
当然,喜悦的背后,是更加汹涌无法抑制的羡慕和嫉妒。
“看看人家这手笔!一出手就让全村都沾了光!”
“是啊,咱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大方的!”
“老晏家这回可真是攀上高枝了!以后这日子,想都不敢想!”
“唉,人跟人真是没法比,咱累死累活一年,还不够人家买几条烟的。”
酸溜溜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那些没分到太多好处或者自认为和晏家关系不错,应该得到更多的人,心里更是像被猫抓了一样,又酸又痒。
【叮!来自红旗大队村民“钱大壮”的嫌弃值+1!(嫉妒)】
【叮!来自红旗大队村民“孙二娘”的嫌弃值+1!(眼红)】
【叮!检测到新一轮群体性情绪波动,来自“红旗生产大队”的集体嫌弃值+42!】
晏明洲站在堂屋的门口,静静地看着院子里这幅充满了烟火气和人性百态的画面,听着脑海中那美妙的交响乐,脸上的笑容,温和而又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