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山村偶遇，铁三角的困境
将军岭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清晰，像一头伏在大地尽头的巨兽，脊背隐没在蒸腾的雾气里，沟壑纵横的山脊如同巨兽的肋骨，透着股说不出的压抑。毕邪背着帆布包，带子勒得肩膀生疼，手里的工兵铲在坑洼的石板路上敲出“笃笃”的声响，节奏单调，却在这寂静的山坳里格外清晰，引得路边吃草的老黄牛抬眼瞟了他一下，嘴里嚼着草，眼神浑浊又漠然。
刚进山口的小山村，不过十几户人家，土坯房依山而建，错落有致。炊烟正袅袅升起，青灰色的烟柱在晚风里打着旋儿散开，混着饭菜的香气——有柴火的焦糊味，有玉米粥的甜香，还有点腊肉的咸腥——在空气里弥漫，勾得毕邪的肚子“咕咕”直叫。
村口的老槐树枝繁叶茂，树影婆娑，几个纳鞋底的老太太凑在树下的石墩上，手里的针线“穿梭”不停，嘴里说着闲话，眼神却像雷达似的，时不时往他这个生面孔身上瞟，带着打量，也带着警惕。在这种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山村，一个背着包、拿着“怪家伙”的年轻人，本身就是最大的谈资。
“大娘，问您个事儿。”毕邪放下工兵铲，擦了把额头的汗。走了一下午，太阳把石头晒得发烫，他的额头上、脖颈里全是汗，顺着下巴往下滴，砸在布满灰尘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腿肚子都在打颤，背包里的两个粗粮饼子早就啃完了，这会儿肚子空得发慌，像是有只手在里面使劲攥。
穿蓝布褂子的老太太抬眼打量他，眉头皱成个疙瘩，手里的针线也停了：“小伙子，你去那干啥？”她的声音有点沙哑，带着山里人特有的厚重，“那将军岭邪性得很，别说是晚上，就是大白天也少去凑热闹。前几年有个砍柴的进去，出来就疯疯癫癫的，没过仨月就没了。”
“我……我是个地质勘探的，来看看地形。”毕邪搬出早就编好的借口，心里有点发虚，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别处。这话说出来连自己都不信，他一个历史系实习生，连地质锤都没摸过，哪懂什么勘探？可总不能说“我是来盗墓签到的”吧？那非得被当成疯子或者盗墓贼，被村民们拿着锄头赶出去不可。
另一个戴头巾的老太太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是怕被什么东西听见：“勘探？前儿个也来了仨城里人，穿着洋气，开着小汽车，也说是搞科考的，也往岭上跑，到现在还没见出来呢。我看啊，都是冲着那底下的东西来的！”
“底下的东西？”毕邪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追问，“大娘，您说的是啥东西？”
“谁知道呢。”蓝布褂子老太太摆了摆手，“老辈人说那岭上埋着个古代的将军，杀人不眨眼的，墓里宝贝多，邪祟也多。建国前就有不少人想去挖，没一个有好下场的。你们这些城里人啊，就是不信邪。”
毕邪还想再问，就见村口的土路上扬起一阵尘土，三个人影正踉踉跄跄地往这边走。走在最前面的男人穿着军绿色外套，袖口磨得有点起毛，身材高大，脊背挺得笔直，脸上带着点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但眼神却很亮，像藏着星星，手里还拄着根磨得发亮的木棍，应该是临时找的拐杖。
旁边跟着个胖乎乎的壮汉，敞着怀，露出圆滚滚的肚皮，上面沾着不少泥土，军绿色的裤子膝盖处磨破了个洞，嘴里骂骂咧咧的，声音洪亮得像喇叭，额头上还有道新鲜的伤口，血渍已经发黑，看着有点吓人。
最后是个女人，穿着合身的冲锋衣，颜色是亮眼的橙红色，在这灰扑扑的山村里格外显眼。她背着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金发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碧眼深邃，正拿着块手帕给壮汉擦脸，动作利落又细心，嘴角还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这身影，这搭配，这神态……毕邪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手里的工兵铲差点掉在地上，赶紧死死攥住木柄。
胡八一！王胖子！Shirley杨！
竟然真的是他们！铁三角！
他在书里看了无数遍的名字，在脑海里勾勒了无数次的形象，此刻活生生地站在眼前。胡八一的沉稳干练，王胖子的咋咋呼呼，Shirley杨的聪慧干练，和想象中一模一样，甚至比想象中更有张力。
“我说老胡，这破地方简直不是人待的！”王胖子的大嗓门打破了村口的宁静，震得树上的叶子都抖了抖，“那破岭上连个鬼影都没有，倒是蚊子比你那罗盘上的指针还活跃，叮得老子满腿包！你确定线索在这儿？别是你那罗盘受潮失灵了吧？”
胡八一皱着眉，用木棍敲了敲路边的石头，声音带着点沙哑：“胖子，少废话。雪莉杨她爹的笔记里明明写着‘黑沙暴起，精绝路现，将军岭下，坐标初显’，总不能有错。再说这地方的山势，确实藏着点门道，是块藏风聚气的宝地，底下肯定有东西。”
Shirley杨收起手帕，从背包里拿出个小药箱，拧开碘伏的瓶盖，用棉签蘸了点，小心翼翼地往王胖子额头上的伤口抹：“别动。”她的中文说得很流利，只是偶尔带点轻微的口音，“我们在岭上转了大半天，除了几处坍塌的土坡，什么标记都没找到。会不会是笔记里的坐标记错了？或者……这将军岭只是个代号，不是指具体的山？”
“不能吧？”王胖子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乱动，“杨小姐她爹可是搬山道人，那本事，杠杠的！记个坐标还能错？我看啊，八成是被那些村民忽悠了，这破岭根本就是个空壳子，啥都没有！”
三人说着话，正好走到老槐树下，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旁边的毕邪。
胡八一立刻停下脚步，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像只敏锐的狼，上下打量着毕邪，从他沾满泥土的裤脚到手里的工兵铲，最后落在他脸上：“这位同志，你也是来这儿……勘探的？”他显然是听到了刚才毕邪和老太太的对话，语气里带着审视。
王胖子眼睛一瞪，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往前凑了两步，肚子上的肥肉晃了晃：“嘿，又来个‘勘探’的？我说你小子，面生得很啊，是不是也听说这儿有宝贝，想来分一杯羹？我告诉你，这地儿可是我们先看上的，想捡漏？门儿都没有！”他这话说得直白又冲，倒把毕邪弄得一愣，随即心里反而松了口气——这才是他印象中的王胖子。
Shirley杨轻轻拉了拉王胖子的胳膊，示意他别这么冲，然后对毕邪礼貌地点点头，笑容温和：“抱歉，我这位朋友性子直，你别介意。我们确实是来做些地质考察的，研究一下这里的地层结构。不知道你……也是来工作的？”她的眼神清澈，带着点好奇，却也藏着不易察觉的戒备。
毕邪定了定神，压下心里的激动。机会来了！能不能加入他们，能不能跟着铁三角一起探险，就看这一把了！他清了清嗓子，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沉稳些，尽量显得靠谱：“我叫毕邪，毕业于……地质大学，确实是来看看地形的。不过我不光懂地质，还懂点寻龙点穴的本事。刚才听几位提到将军岭的线索，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三人的反应。胡八一的眉头挑了挑，眼神里多了几分兴趣；王胖子嗤之以鼻，显然不信；Shirley杨则若有所思，像是在评估他话里的真假。
“寻龙点穴？”胡八一往前走了一步，手里的木棍在地上轻轻点了点，“小伙子口气不小啊。既然你懂这个，那我问问你，你知道这将军岭的龙脉走势吗？”
这可问到点子上了！毕邪脑子里立刻调出基础盗墓知识手册里的内容，关于龙脉、过峡、束气、水口的描述清晰地浮现出来，再结合刚才一路走来观察的山势——东边的山脊虽然挺拔，却像是被拦腰斩断，气脉不通；西边的沟壑虽然深邃，却没有活水，形不成“玉带缠腰”的格局——他定了定神，侃侃而谈：
“这将军岭看着像条卧龙，其实是‘假龙’。你们看，”他伸手指向远处的山脊，“东边的山脊虽直，却无‘气’，那是因为在三公里外有处断崖，把龙脉给截断了，属于‘断龙’；西边的沟壑深是深，却少了‘水’，龙脉无水则不活，就像人没了血，撑不起来。”
他顿了顿，看到胡八一的眼神越来越亮，心里更有底了，继续说道：“但真正的龙脉藏在地下，被一层断岩挡住了，所以在地表看起来才像条假龙。刚才听几位说在找标记，依我看，那标记不在岭上，而在‘龙尾’的位置，也就是西边那片老林子深处。”
“龙尾？”Shirley杨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快速地记录着，“你怎么确定？”
“按照‘葬书’里说的，‘龙若住，须有气；气若行，须有水’。”毕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个行家，“这将军岭的山势虽然是假龙，但地下的气脉没断，只是被压着了。气脉运行就像人的血脉，到了‘龙尾’的位置会有个出口，也就是‘气口’，那里应该有处塌陷，下面藏着入口。”
他这话半真半假，真的是手册里的理论和他观察到的山势，假的是他根本没去过老林子，所谓的“塌陷”和“入口”不过是基于理论的推测，但为了加入队伍，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赌一把。
胡八一和Shirley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胡八一自己就是摸金校尉，寻龙点穴是看家本领，刚才他也觉得将军岭的龙脉有点不对劲，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只是没敢确定“龙尾”的位置，毕邪说的这些，竟和他心里隐隐的猜测不谋而合。
王胖子却不服气，撇着嘴：“嘿，你小子说的跟真的似的，有啥证据？别是蒙我们呢吧？我告诉你，胖爷我可是火眼金睛，想骗我？没门！”
毕邪早有准备，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皱巴巴的本子——这是他刚才在李家庄的杂货铺买的，路上没事的时候，就着记忆和观察画了几笔将军岭的山势草图，上面用红笔标出了几个点：“这是‘过峡’，龙脉在这里收窄，气脉最集中；这是‘束气’，气脉在这里凝聚；这是‘水口’，虽然没水，但地势低洼，是气脉外泄的地方。这几个点连起来，正好指向西边的老林子。”
他把本子递过去，语气诚恳：“要是信得过我，我带你们去看看。要是找不到，我任凭处置，绝不二话。”
胡八一接过本子，和Shirley杨一起看着草图，又抬头望了望西边的山林，眉头紧锁，像是在做决定。王胖子在旁边嘀嘀咕咕：“老胡，别信这小子的，说不定是个托儿，想把咱们骗进林子打劫……”
“胖子。”胡八一打断他，把本子还给毕邪，眼神里的警惕少了些，多了几分认可，“这草图上的几个点，确实是寻龙点穴的关键。行，毕邪兄弟，我叫胡八一，这是王胖子，这位是Shirley杨。既然你有办法，那就麻烦你带个路。要是真能找到线索，我们请你喝酒，管够！”
“喝酒就不必了。”毕邪心里乐开了花，差点没控制住脸上的笑容，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背包，“我也想跟着几位长长见识。听说你们在找精绝古城的线索？那地方我早有耳闻，神秘得很，一直想去看看，要是能跟着你们开开眼界，就算帮不上忙，也心甘情愿。”
他这话是故意说的，就是想表明自己知道他们的目标，并且对他们没有威胁，只是想“搭个伙”。
“哦？你也知道精绝古城？”Shirley杨有些惊讶，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带着探究，“那地方很少有人知道，你是从哪儿听说的？”
毕邪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失言。精绝古城的事，在外界确实不算普及，他一个“地质勘探员”知道得这么清楚，确实有点可疑。他赶紧找补：“以前在一本旧书上看到过，好像是个叫什么……《西域杂记》的，里面提了几句，说那是西域的一座神秘古城，后来突然消失了，留下了很多传说。我一直觉得好奇，所以记在了心里。”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三人的反应，生怕被看出破绽。好在胡八一和Shirley杨只是对视了一眼，没再多问。毕竟在这个年代，喜欢研究奇闻异事的年轻人也不少，倒不算太可疑。
胡八一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点江湖气：“行，那就一起走。不过丑话说在前头，那老林子可不太平，毒虫猛兽不少，要是遇到啥危险，自己得有个准备，我们可不一定顾得上你。”
“放心，我有家伙。”毕邪扬了扬手里的工兵铲，铲头在夕阳下闪了闪寒光，“虽然不比你们的家伙事儿厉害，但自保应该没问题。”
王胖子在旁边哼了一声：“就你这小破铲子？到时候别吓得尿裤子就行。”
“胖子！”Shirley杨瞪了他一眼，然后对毕邪抱歉地笑了笑，“别理他。”
“没事。”毕邪笑了笑，也不在意。他知道王胖子就是这脾气，嘴上不饶人，心里不坏。
夕阳西下，最后一抹余晖洒在山林间，将四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投在坑洼的土路上，随着他们的脚步缓缓移动。胡八一在前引路，时不时拿出罗盘看一眼，嘴里念念有词；Shirley杨拿着地图，对照着周围的山势，偶尔和胡八一低声交流几句；王胖子嘴里还在念叨着“要是找不到入口就把这小子扔给蚊子”，但脚步却没停，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根捡来的粗树枝，像挥舞金箍棒似的耍着；而毕邪跟在后面，看着前面三人的背影，感觉像做梦一样。
他竟然真的加入了铁三角！虽然只是暂时的，虽然他的寻龙点穴本事是“借来”的，但能和他们一起踏上寻找精绝古城的路，这已经超出了他最大胆的想象。
系统面板上的“累计签到次数：1”依旧没变，但毕邪知道，等找到将军岭的古墓，签到的奖励绝不会差。更重要的是，跟着这三位摸金校尉，他能学到的东西，可比系统手册上的理论有用多了——胡八一的经验，Shirley杨的知识，甚至王胖子的“实战技巧”，都是他现在最需要的。
晚风渐起，吹得林子里的树叶“哗哗”作响，像是在欢迎这支出征的小队，又像是在发出警告。远处传来几声不知名野兽的嚎叫，悠长而苍凉。毕邪握紧了工兵铲，手心微微出汗，但脚步却轻快了许多。
精绝古城，将军岭，还有那些藏在地下的秘密……等着我，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