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逸率先开口,语气温和,“只是明日景和宫的宴,云澈刚回来,淑妃娘娘必定会格外护着他,说不定还会借机让他在父皇面前露脸。
你若是觉得不自在,不必勉强应酬,早些回殿休息便是。”
他知道沈昭阳从前与萧云澈关系不佳,担心明日宴席上会出现摩擦。
沈昭阳心中一暖,明白萧云逸是在暗中提醒她。
她停下脚步,对着萧云逸微微躬身,语气诚恳:“多谢皇兄提醒,昭阳明白分寸,明日会小心应对,不会与人起争执。
对了,皇兄,我近日读《资治通鉴》,对其中记载的朝政典故有些疑惑,若是您不介意,儿臣还有些朝政上的问题想向您请教,不知明日宴后是否方便?”
她主动提出请教朝政,既是真心想学习权谋之术,也是想进一步拉近与萧云逸的关系。
萧云逸笑着点头,眼中带着几分欣慰:“当然方便。明日宴后你可直接来我府上,我书房里有不少关于江南治水的奏疏和前朝的朝政记录,你若感兴趣,也可一同看看,或许能帮你更好地理解典故。”
回到长乐殿后,沈昭阳刚坐下喝了口茶,春桃便匆匆从殿外走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块温热的帕子,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她走到沈昭阳面前,压低声音禀报:“公主,方才奴婢去御膳房取点心,路过淑妃娘娘的宫苑,见淑妃娘娘正召集宫人布置宫苑,脸上满是笑意,还特意让人把三皇子殿下从前喜欢的紫檀木桌椅搬到正殿。
想来是因为三皇子殿下回来,又要办宴,淑妃娘娘的心情好了不少,连前几日被惠贵妃娘娘发难的气都消了。”
沈昭阳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前几日惠贵妃当众发难,逼得淑妃牺牲心腹李公公,还被迫同意解除萧语柔的禁足,淑妃心里定是憋了一肚子气。
如今亲生儿子回来,又有机会在宴会上露露脸,她自然要抓住机会挽回颜面,甚至可能借着萧云澈的功绩,在皇帝面前刷一波好感。
“知道了。”沈昭阳淡淡道,将茶杯放在桌上,“你去告诉晴秋,让她加快调查的速度,尤其是淑妃在景和宫安插的人手,还有明日宴席上负责茶水、点心的宫人,务必查清他们是否可靠。
明日的宴看似是家宴,实则暗藏玄机,我们得提前做些准备,不能被动应付。”
“是,奴婢这就去办。”春桃应下后,转身快步离开,生怕耽误了时间。
待春桃离开,沈昭阳走到窗边,取出腕间的羊脂玉簪,轻轻摩挲着玉镯的表面。
自从服用了姜临月送来的第一瓶药剂后,玉镯对能量的感应越来越敏锐,偶尔还会在特定方向传来微弱的热感。
她将玉镯收回袖中,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素笺,开始梳理近日的计划:先是通过“改造”形象赢得皇帝信任,再向萧云逸学习权谋,同时暗中梳理宫内人事,培养眼线,如今又多了冷宫这条线索,每一步都需谨慎,不能有半分差错。
次日清晨,沈昭阳特意换上一身淡紫色宫装,裙摆绣着细碎的银线菊花纹,既不失公主的华贵,又显得低调沉稳。
她对着铜镜整理好发饰,刚准备出发去景和宫,晚翠便拿着一封信进来:“公主,这是青禾让人送来的,说是姜大小姐托她转交的,里面还有一瓶新提炼的药剂。”
沈昭阳接过信和药剂,拆开信封,姜临月的字迹映入眼帘:“淑妃兄长近日频繁出入钦天监,似在商议‘祭祀吉日’,疑与瑶光阁有关;
新提炼的药剂可增强玉镯感应,服用后若靠近能量源,玉镯热感会更明显;
看完信,沈昭阳心中一沉,淑妃果然还在盯着瑶光阁,甚至开始筹备“祭祀”,看来她们的时间越来越紧迫。
她将信烧毁,把药剂贴身收好,对着青黛道:“走吧,我们去景和宫。”
傍晚时分,景和宫内灯火通明,宫檐下挂着的红灯笼映得整个宫殿格外喜庆。
殿内摆放着四张圆桌,主位的圆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既有江南的特色点心,也有京城的经典菜肴,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
皇帝坐在主位上,左侧坐着淑妃和三皇子萧云澈,右侧坐着萧语柔和惠贵妃,萧云逸和沈昭阳则坐在下首的桌旁,三皇子萧云宴坐在另一张桌上,五皇子萧云笙坐在对面。
萧云澈身着一身紫色锦袍,腰间系着一枚龙纹玉佩,面容与淑妃有几分相似,却多了几分张扬。
他刚坐下,便迫不及待地对着皇帝躬身行礼,声音洪亮:“儿臣此次在江南,幸不辱命,已将水灾的后续事宜处理妥当,不仅为百姓重建了房屋,还开通了两条新的灌溉水渠,百姓们也已陆续返回家园。
另外,儿臣还查获了三名贪污赈灾款项的官员,已将他们押解回京,交由大理寺审理。”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端起酒杯对着萧云澈举了举:“做得好!此次江南之行,你受苦了,却也展现了你的能力。
朕要赏你黄金百两,绸缎千匹,再赐你一座位于城东的别院,日后你若想清静,便可去别院居住。”
淑妃立刻露出得意的笑容,拿起桌上的茶杯,对着皇帝躬身:“谢父皇赏赐,云澈能有今日的成就,全靠父皇的教导和信任。云澈,还不快谢过父皇?”
她语气中满是骄傲,眼神扫过萧云逸时,带着几分挑衅。
萧云澈起身谢恩,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萧云逸身上,“皇兄终日在京中处理朝政,想必也很辛苦。
只是不知,比起在江南风吹日晒、处理灾情,京中的差事,是不是轻松些?”
他明知萧云逸负责的是朝政要务,却故意贬低,显然是想在皇帝面前压过萧云逸一头。
萧云逸神色不变,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温和地笑道:“为父皇分忧,为百姓做事,何来轻松与否之分?
三弟在江南辛苦,为百姓解决灾情,值得敬佩;
皇兄在京中处理朝政,确保国家运转,也是分内之事。
只要能为父皇、为大靖出力,辛苦些也无妨。”
这番话既不失风度,又暗指萧云澈故意炫耀,格局狭小,让萧云澈一时语塞,脸色微微涨红。
淑妃见状,连忙打圆场,目光转向萧语柔,语气带着几分虚伪的关切:“云澈刚回来,许是累了,说话才没个轻重,云逸你别往心里去。
语柔,你刚解除禁足,近来身子可好?听说你在禁足期间胃口不佳,今日特意让御膳房做了你喜欢的松鼠鳜鱼,快尝尝。”
她一边说,一边示意身边的宫女为萧语柔布菜,试图转移话题。
萧语柔端着茶杯,目光落在杯中漂浮的茶叶上,语气平淡:“劳烦淑妃娘娘挂心,我身子已无大碍。
只是想起元宵宫宴上的事,还是有些后怕,幸好有母妃为儿臣做主,查明了真相,才还了儿臣一个清白,否则儿臣恐怕还要多禁足些时日。”
她话里有话,既感谢惠贵妃,又暗指淑妃当初陷害她,让淑妃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惠贵妃放下筷子,语气带着几分冷淡:“语柔能洗清冤屈,也是多亏了淑妃娘娘‘配合’,主动交出了李公公,否则我们也查不到真相。
只是不知淑妃娘娘日后用人,是否会更谨慎些,免得再出现‘下人擅自做主’的事,连累了娘娘的名声。”
她特意加重“下人擅自做主”几个字,显然是在嘲讽淑妃当初把责任推给李公公的行为。
淑妃握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强笑道:“惠贵妃说得是,日后本宫定会严加管教宫人,绝不让类似的事情再发生。”
沈昭阳坐在一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没有插话,只是安静地吃着菜。
她知道,惠贵妃和萧语柔是故意针对淑妃,而淑妃则想借着萧云澈的回来扳回一局,这场家宴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火药味。
席间,萧云澈几次试图挑起话题,炫耀自己在江南的功绩,一会儿说自己如何安抚百姓,一会儿说自己如何智斗贪官,都被萧云逸不动声色地化解。
萧云逸总能巧妙地将话题引到朝政大局上,既不让萧云澈得逞,又不让气氛过于尴尬,尽显沉稳气度。
沈昭阳偶尔会附和几句,比如在萧云澈提到安抚百姓时,她会说:“三皇兄在江南辛苦,为百姓谋福祉,实在难得。
只是儿臣近日读书,看到书中记载,灾后重建不仅要建房屋、开水渠,还要注重百姓的生计,比如为失去土地的百姓提供种子、农具,或是引导他们从事手工业,这样才能让百姓真正安定下来。
三皇兄此次在江南,不知是否有考虑这些?”她的话既表现出对萧云澈的“敬佩”,又提出了合理的建议,显得既懂事又有见地,让皇帝忍不住点头:“昭阳说得有道理,云澈,日后处理这类事务,不妨多考虑这些细节,才能真正造福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