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密室被厚重的黑布遮得严严实实,只留一盏特制的防风烛台,
昏黄的光线下,空气中弥漫着草药与消毒水混合的奇异气味。
姜临月跪在铺着白布的矮桌前,指尖戴着两层浸过艾草汁的细纱布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雕花木盒。
盒内铺着厚厚的冰屑,中央放着一支琉璃试管,管中暗红色的液体微微晃动,那是北境瘟疫患者的血液样本,
由萧清霁的暗卫历经三昼夜,换了十批快马、六个冰盒,才勉强保住活性送到京城。
“暗卫传回消息,边镇已封了五个,最后一个封镇前,有医者冒险解剖了死者尸体,发现内脏全部溃烂,尤其是肺部,像被强酸腐蚀过一样。”
谢流云站在一旁,手中捧着卷成筒状的密报,声音压得极低,
“更奇怪的是,死者身上没有任何外伤,却能在血液里找到这种会动的‘小虫子’,
医者说,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姜临月点点头,将试管放在特制的银盘上,又从空间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放大镜。
镜片经过特殊打磨,放大倍数远超京城最好的琉璃镜。
她调整烛火角度,让光线恰好落在试管上,透过镜片,清晰地看到血液中无数细如发丝的螺旋状微生物,
它们像活物般快速游动,一旦附着在红细胞上,便会疯狂吞噬细胞养分,不过片刻,原本饱满的红细胞就干瘪成了空壳。
“是变异后的疫病病原体,比我见过的任何瘟疫都要凶险。”
姜临月放下放大镜,指尖微微发凉,“普通瘟疫的病原体繁殖周期至少要六个时辰,且多通过水源或体液传播。
但这种病原体,半个时辰就能繁殖一代,还能通过飞沫在空气中传播,传染性是普通瘟疫的二十倍不止。”
她顿了顿,拿起一支银针刺破试管封口,蘸取微量血液滴在事先准备好的草药汁中。
那是她根据现代知识调配的、具有初步杀菌效果的草药混合物。
可即便如此,透过放大镜,仍能看到病原体在草药汁中挣扎着存活,只是繁殖速度稍缓。
“瑶光阁根本不是在收集陨铁能量,他们是在培育生物武器。”
姜临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北境冲突是幌子,投放瘟疫才是真正目的。
他们想先用疫病摧毁边镇军民的战斗力,让漠北叛军趁机南下,再用同样的手段污染京城水源,制造大规模恐慌,
到时候,整个大晟都会陷入混乱,他们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沈昭阳凑到矮桌前,看着镜片下疯狂游动的病原体,脸色瞬间惨白,指尖紧紧攥着衣角:
“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换魂仪式不是才是他们的核心计划吗?用瘟疫当武器,会死多少无辜的人……”
“对瑶光阁来说,人命不过是他们实现野心的垫脚石。”
谢流云将密报摊开,指着上面的字迹,“你看,密报里写,边镇第一个感染的村落,全村三百多口人,短短三日就死了两百多,剩下的人要么被隔离,要么逃出镇外,却成了移动的传染源。
太医院派去的太医,已经有三个感染了疫病,至今生死未卜。”
他的话让密室里的气氛愈发沉重。
姜临月深吸一口气,将试管重新密封好,放进冰盒:“萧清霁已经让人在边镇寻找未感染的民间医者,
尝试用当地草药研制解药,但时间恐怕来不及。
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阻止瑶光阁在京城投放瘟疫。
他们既然能在北境用这种手段,没理由放过京城这个核心之地。”
话音刚落,密室的门被轻轻敲响,门外传来苏玲珑派来的暗卫压低的声音:“姜小姐,苏芷依那边有动静!
昨晚亥时,她买通了苏府负责采购的杂役,用‘去城外寺庙上香’的名义偷偷出了府,直奔金水河上游的取水点,直到子时才悄悄返回!”
姜临月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金水河是京城的主要水源,沿岸有四十多个取水点,覆盖了半个京城的百姓用水!她果然要在京城投毒!”
谢流云立刻转身:“我马上去安排暗卫,盯着金水河沿岸的所有取水点,一旦发现有人投放可疑物品,立刻拦截!”
“等等。”
姜临月叫住他,眉头紧锁,“苏芷依只是执行者,瑶光阁肯定还安排了其他后手。
你让暗卫不要打草惊蛇,先查清她昨晚到底有没有投毒,投了多少,用的是什么容器。
另外,让人去查苏府最近的采买记录,尤其是有没有购买过特殊的瓷瓶或药材。”
谢流云点头应下,快步离开密室。沈昭阳看着姜临月紧绷的侧脸,轻声道:“临月,要不要我去宫中一趟?
让父皇下令封锁金水河,暂停百姓取水?”
“不行。”姜临月摇头,“现在没有确凿证据,贸然封锁金水河只会引起恐慌,还会打草惊蛇。
瑶光阁既然敢让苏芷依动手,肯定做好了应对准备,我们必须先找到证据,再一举粉碎他们的计划。”
她走到窗边,掀开黑布的一角,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京城的百姓还在沉睡,丝毫不知道一场灭顶之灾正在逼近。
而她,必须在这场灾难来临前,找到阻止它的办法。
与此同时,苏府汀兰院的偏房内,苏芷依正坐在梳妆台前,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个空了的白瓷瓶。
瓶身上没有任何花纹,正是瑶光阁送来的、装着疫病毒株的容器。
昨晚,她趁着武侯换班的空隙,将瓶中的淡黄色液体全部倒入了金水河上游。
那里水流平缓,是京城最大的取水点之一,病毒会顺着水流,悄无声息地扩散到沿岸的每一个取水点。
“姜临月,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想保护京城百姓吗?”
苏芷依对着镜子,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容,“等瘟疫爆发,整个京城都会变成人间地狱,到时候,皇帝自顾不暇,瑶光阁就能顺利完成换魂仪式,而你,也会和那些贱民一样,染上疫病,痛苦死去!”
她想起自己被禁足的日子,想起苏玲珑取代自己掌管府中庶务,想起萧云澈对姜临月的另眼相看,心中的怨毒就像藤蔓一样疯狂生长。
她拿起一支金步摇,狠狠扎进梳妆台上的锦盒里,锦盒中的首饰被扎得七零八落,就像她此刻扭曲的心态。
“还有苏玲珑,你以为投靠姜临月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苏芷依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等我重新获得阁主的信任,定会让你和你那死去的娘一样,不得好死!”
她不知道的是,昨晚她去金水河投毒时,谢流云安排的暗卫早已悄悄跟上,不仅看清了她投毒的全过程,还在她离开后,取了水样。
此刻,那份水样正被送往安全屋,等待姜临月的检测。
而在瑶光阁的总部,顾明远正看着从北境传来的密报,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瘟疫传播速度比预期的还要快,不出十日,北境的防线就会彻底崩溃。”
他对身边的青铜面具人说道,“让京中的人加快速度,在三日内完成第二次投毒,务必让京城也陷入瘟疫恐慌。”
“阁主,若是皇帝下令封城,我们的人恐怕难以行动。”青铜面具人担忧地说道。
“封城又如何?”顾明远冷笑一声,“只要瘟疫在京城蔓延,就算封城,也挡不住恐慌。
到时候,皇子们会为了争夺权力互相残杀,官员们会为了自保各自为政,我们就能趁机发动政变,掌控整个大晟!”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对生命的敬畏,只有对权力的疯狂渴望。
对他来说,无论是北境的百姓,还是京城的军民,都不过是他实现野心的棋子,随时可以被牺牲。
安全屋内,姜临月看着刚送来的金水河水样,脸色愈发凝重。
她将水样滴在草药汁中,透过放大镜,清晰地看到水中漂浮着与北境瘟疫样本中相同的螺旋状病原体。
只是数量更少,显然是苏芷依昨晚投毒的剂量还不算大,尚未在水中大规模扩散。
“还好发现得及时,现在还有机会。”
姜临月松了口气,立刻让人将水样分成多份,一份送往萧清霁的暗卫据点,让他们尽快研究消毒方法;
一份送往太医院,匿名交给信任的太医,让他们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还有一份留在安全屋,供她自己研究解药。
沈昭阳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中满是敬佩,却也带着几分担忧:“临月,你已经两天没合眼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后续的事情,我们可以先盯着。”
“没时间休息。”
姜临月摇摇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苏芷依只是第一次投毒,瑶光阁肯定还会安排第二次、第三次。
我们必须在他们下次投毒前,找到彻底消灭病原体的方法,否则,一旦瘟疫大规模扩散,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她拿起北境瘟疫的密报,再次仔细翻阅,试图从患者的症状描述中找到病原体的弱点。
密报中提到,有一位患者感染后,因为误服了一种当地特有的草药,竟多活了一日,症状也有所缓解。
这个细节,让姜临月眼前一亮。
“或许,解药的关键就在这种草药里。”
姜临月立刻让人去查这种草药的产地和特性,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可就在这时,谢流云匆匆赶回,带来了一个更坏的消息:“瑶光阁在京中的暗线传来消息,他们计划在三日内,通过京城的粮库和寺庙,进行第二次投毒,这次的剂量,是上次的五倍!”
姜临月手中的密报“啪”地掉在地上,她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
粮库是京城百姓粮食的主要来源,寺庙是人流密集之地,一旦在这两个地方投毒,瘟疫会以更快的速度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蔓延至全身。
她想起北境密报中描述的惨状,想起苏芷依狰狞的笑容,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愤怒。
“他们疯了……”姜临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
“这根本不是什么换魂仪式,也不是什么权力争夺,他们是要用人命来填他们的野心!北境的百姓,京城的军民,在他们眼里,都不过是可以随意牺牲的蝼蚁!”
她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我们不能再等了!
谢世子,你立刻联系萧清霁,让他调动暗卫,全面监控京城的粮库和寺庙;
昭阳,你去宫中见陛下,把我们掌握的证据全部呈上,请求他下令封锁粮库,暂停寺庙开放;
我会尽快研究出消毒方法,分发到京城的各个取水点。
我们必须联手,在瑶光阁第二次投毒前,阻止这场灾难!”
夜色依旧深沉,但安全屋内的灯火,却像一盏希望的灯塔,照亮了对抗邪恶的道路。
姜临月知道,这场战斗注定艰难,但为了京城数十万百姓的性命,为了守护大晟的安宁,她必须拼尽全力,哪怕付出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