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碍乐了，身体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
故意拉长了声音：“怎么着，沈爷这是……又打算给我加钱了？”
加钱两个字他咬得特别重。
“噗！”
沈少轩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差点全喷出来，呛得满脸通红，剧烈地咳嗽起来。
“哎哟喂我的亲哥！您小点声儿！这事儿能搁这儿说吗？”
一边咳一边慌忙地朝四周看，然后对着吴碍拼命使眼色。
“这次手头有点紧，能不能……稍微……意思意思少点？”
他一脸尴尬又肉痛的表情，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像是在对口型。
他俩在这边嘀嘀咕咕，刚忙完从后厨出来的尚婉绫正好走过来。
听到加钱、少点几个模糊的字眼，又看到沈少轩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顿时一脸狐疑地眯起了眼睛。
“沈少轩！你又背着我和吴碍嘀咕什么呢？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没有没有，我哪敢啊！”
在尚婉绫家西餐厅一顿嘻嘻哈哈，晚餐结束后，雁姐热情地送走了吴碍和沈少轩。
微凉的夜风吹散了酒意，吴碍独自回到了自己那套已经解除隔离、却依旧空荡荡的公寓。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冷清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里的一切都维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却又好像完全不同了。
空气中似乎还隐隐残留着一丝属于柳楠愈的、冷冽而干净的香气，若有若无。
吴碍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全是这二十一天里的画面。
她冷着脸讲题的样子、清晨跳舞时发光的侧影、弹吉他时她轻声的合唱、还有那个猝不及防又滚烫无比的吻……
他猛地坐起身，眼神落在客厅的日历上。
之前防疫人员上门登记信息时，他无意中瞥见过柳楠愈的身份证。
6月14日。
今天已经是6月12号晚上了。
一个冲动而坚定的念头瞬间击中了他。
“我要给她一个生日惊喜！”
第二天，6月13号。
吴碍揣着张太后给他的、厚厚一沓庆祝高考结束和受难结束的奖励金，直接杀向了王府井。
他先是钻进了一家知名的珠宝店，在柜台前踌躇了很久。
那些华丽繁复的款式他总觉得不适合柳楠愈。
最终，他的目光被一条设计极简却充满力量的项链吸引。
18K金钻石的细链，坠子是一个小巧精致的十字架，上面镶嵌着细碎的钻石。
低调中透着不容忽视的光芒和棱角，很像她。
只是价格不菲，八千多。
吴碍眼都没眨就刷了卡。
接着，他又想起了什么，快步走进了王府井外文书店。
这是他们第一次算是约会的地方。
他凭着记忆在书架间穿梭，最终找到了那本柳楠愈当时看得入神的书。
西尔维娅·普拉斯的《钟形罩》。
他后来偷偷查过，这本书讲述了一个才华横溢的年轻女性在压抑的社会期望和个人理想间挣扎、最终走向崩溃的故事。
这内涵，让他莫名地联想到了柳楠愈和她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庭。
希望这份礼物能告诉她，他懂她的挣扎。
6月14号，柳楠愈生日当天。
吴碍精心包装好礼物，换上自己觉得最帅的一身西装，打车直奔着名的顶级别墅区，丽高王府。
出租车越开越僻静，绿树成荫，豪车隐匿。
然而，越靠近丽高王府，吴碍越觉得不对劲。
整个别墅区安静得过分，几乎看不到人影。
“不对啊，我记得之前看小说，不是这种剧情啊？”
他在气派的大门口下车，报上柳楠愈的名字想进入，却被保安礼貌地拦下。
“先生，请问您有柳家的邀请函吗？”保安问道。
“没有，我是她同学，来给她送生日礼物。”吴碍解释道。
保安脸上露出恍然又略带歉意的表情：“同学，您可能白跑一趟了，柳小姐今天不在家。”
“今天她不是过生日吗？”
“是这样的，柳家包下了北京宝格丽酒店宴会厅，为柳小姐举办十八岁成人礼晚宴，这会儿估计已经开始了。”
保安指了指小区内部一个方向。
吴碍顺着望去，只见远处通往中央别墅区的路口，立着一个巨大的、极其精美的指示立牌。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看清立牌上柳楠愈的照片。
她身着一条高贵华丽的定制礼服，妆容精致，头发挽起，露出优美的天鹅颈。
脸上带着得体却略显疏离的微笑，如同一个真正的公主。
立牌上用优雅的艺术字体写着：“柳楠愈小姐十八岁成人礼暨生日晚宴”。
吴碍的心猛地一沉，愣了几秒。
猛地转身，跑到路边迅速拦下了另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宝格丽酒店，快点！”
车子发动，驶离了这片安静而奢华的领地。
吴碍紧紧攥着手里的礼物袋，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五味杂陈。
那个立牌上光芒四射却仿佛被无形枷锁困住的柳楠愈，和他记忆中那个会跳舞、会害羞、会笨拙亲吻他的女孩，重叠又割裂。
吴碍乘坐的出租车在北京宝格丽酒店金光熠熠的门廊前停下。
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些眩晕。
衣着光鲜的男女宾客谈笑风生地步入酒店，豪车络绎不绝，空气中弥漫着奢华与距离感。
吴碍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中的礼物袋，试图混在人群中溜进去。
也许是他身上那套为了显得正式而选择的黑色西装和白衬衫，与酒店服务生的制服有着惊人的相似度。
他刚进入宴会厅外的区域，就被一位神色焦急、戴着耳麦的宴会经理一把抓住。
“里面都忙翻天了，柳家的单子你也敢迟到？快去后厨帮忙把甜品塔推出来！”
经理根本没给他解释的机会，疯狂下达指令，将他当成迟到的临时服务生，推搡着就往宴会厅的后门方向赶。
吴碍懵了一瞬，下意识想反驳。
但目光扫过宴会厅里衣香鬓影的场景，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
这或许是混进去见柳楠愈的最好机会。
他含糊地应了声，顺势跟着经理从侧门溜进了忙碌的后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