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渊潭的风裹着铁锈味。
陆江踩着结冰的碎石子,抬头便见潭边搭起三丈高的木台。
三十六对童男童女被铁链锁着,正被幽冥教弟子往台上拖,哭喊声撞在冰崖上,碎成一片。
“血祭?”刘砚秋攥紧药囊,指节发白,“他们要拿活人血喂水鼎。”
鬼面执事立在祭坛中央,玄色大氅被风卷起,露出腰间挂着的青铜铃铛。
他抬手一甩,铃铛“叮”地炸响,两个挣扎的孩童立刻被按住,刀刃抵上脖颈。
“以凡人之血唤醒水鼎。”鬼面声音像刮过磨盘,“玄鼎余孽,永无翻身之日!”
潭水突然翻涌。
暗红雾霭从水下冒出来,裹住木台,孩童的哭嚎声瞬间闷了半截。
一道水桶粗的水柱“轰”地冲上天,砸在祭坛边,溅起的水点落在陆江手背,烫得他皱眉。这潭水,竟比滚水还热。
“白寒!”陆江扯住要冲上去的赵灵儿,“救人质。”
白寒抹了把脸上的水,短刀往靴筒里一插。
风影步带起残影,他贴着冰崖滑到祭坛下,指尖摸到锁链机关的铜扣。
前晚替赵灵儿挡冰碴子时,他右手小指骨裂,此刻捏着匕首的手直抖,但刀尖还是精准挑断了最粗那根绳索。
“哗啦!”
最前排的四个孩童摔在雪地里,滚进灌木丛。
鬼面猛地转头,铃铛又响。
几个持斧的教徒吼着冲下来,白寒反手甩出三枚冰棱,正中三人膝盖,借势扛起两个吓呆的孩子,往林子里狂奔。
“陆江!”刘砚秋拽他袖子,“潭水红雾在吸人气!”
陆江抬头,红雾正像蛇信子似的往人群里钻。
被碰到的百姓立刻捂胸咳嗽,眼白泛起青灰。
他摸了摸怀里的残卷,命火在丹田烧得发烫。得签到。
“林霜!”他扯下腰间酒囊扔过去,“冻住潭边!”
林霜接住酒囊,指腹擦过囊上的冰纹。
她想起雪婆婆说的“手不抖了再来”,深吸一口气,双掌按在冰面。
寒心诀从丹田升起,掌心凝出冰晶,“刺啦”一声,潭边五丈内的冰面瞬间结出三寸厚的坚冰。
鬼面的铃铛声被冻在冰里,闷闷的。
“好!”赵灵儿眼睛发亮,“阿秋姐快看,红雾散了点!”
刘砚秋却盯着潭心:“不对,红雾是被潭水吸回去了。水鼎要醒了。”
陆江寻了块背风的冰岩坐下。
他解开领口,命火从胸口窜出来,在身周凝成淡金色光罩。
系统提示音在脑子里炸响:“检测到极阴之地,躺平签到时间缩短。当前已躺半柱香,奖励命火燃界·中阶激活卡。”
他闭着眼,任命火在体内乱窜。
三炷香后,光罩“嗡”地扩开,三百米内的红雾像被抽干的血,“唰”地退回潭里。
潭水翻腾声弱了,鬼面的铃铛声突然拔高,带着几分慌乱。
“命火之下,不容邪祟。”陆江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命火在指尖跃动,“灵儿,水鼎在哪?”
赵灵儿闭眼皱眉,忽然抓住他手腕:“它在喊我!在潭底最深处,有个……有个发着光的鼎!”
林霜扯了扯腰间的冰剑:“我开路。”
白寒把最后两个孩子塞进刘砚秋怀里,解下狼皮斗篷裹住他们:“我断后。”
潭水冰凉刺骨。
陆江往下潜,命火在头顶亮成小太阳,照得水下透亮。
越往下,压力越大,耳膜嗡嗡作响。
突然,赵灵儿拽他衣袖,手指指向斜下方。半透明的水鼎悬浮在暗流里,表面的铭文和玄鼎龙纹一模一样,每道纹路都泛着幽蓝的光。
“就是它!”赵灵儿的声音在水里闷着,“封印核心肯定在鼎里!”
陆江刚要伸手,潭底突然震了一下。
他转头,看见鬼面执事的身影从水鼎后浮出来。
鬼面摘了面具,露出张苍白的脸,左眼角有道刀疤,正顺着脸颊往下淌血。
“你们来得正好。”他的声音混着水响,“这水鼎,本就是我的。”
陆江的命火“腾”地烧得更旺。
潭底暗流突然狂暴起来,水鼎表面的铭文开始扭曲。
赵灵儿被冲得撞在岩壁上,林霜挥剑劈开缠上来的水藻,白寒的风影步在水里施展不开,只能攥着短刀护在她俩身前。
“先拿鼎!”陆江吼了一声,命火裹住手掌,按在水鼎上。
鼎身传来剧烈震动,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
他低头看,水鼎铭文里竟渗出血丝,顺着他的手背往上爬。
潭水上层,刘砚秋正给最后一个孩子喂药。
她抬头望了眼翻涌的潭水,又摸了摸怀里的玄鼎玉佩——玉佩上的龙纹,此刻正和潭底的水鼎铭文,同时发出微光。
而潭底深处,鬼面的手已经按上了水鼎的另一侧。
他的刀疤里渗出的血,正顺着鼎身的纹路,缓缓爬向陆江的命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