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受创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识海深处那布满裂痕的暗金色神核。苏晚晚脸色惨白,唇瓣干裂出血,原本轻盈的步伐变得虚浮踉跄,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挪移。戈壁午后的烈日无情地炙烤着大地,蒸腾起扭曲的热浪,晃得她眼前阵阵发黑。
她强撑着运转《灵龟守神术》,试图稳住濒临崩溃的心神,但效果微乎其微。那阴影的锁定与她自己决绝的一斩,几乎动摇了她修行的根基。此刻的她,莫说动用神识和真元,便是保持清醒都已极为艰难。
“不能倒下……绝不能倒在这里……”她紧咬着牙关,渗出的血丝混合着汗水,滴落在滚烫的砂砾上,瞬间蒸发。脑海中,星图烙印的左翼光点——墨尔多神山,是唯一的指引,也是支撑她走下去的全部信念。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一天?还是两天?时间在痛苦与煎熬中失去了意义。干粮早已吃完,水囊也早已空空如也。喉咙里如同塞满了砂纸,每一次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视线开始模糊,耳畔除了呼啸的风声,似乎还开始出现诡异的幻听。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边缘,前方扭曲的热浪中,似乎出现了一片不一样的色彩——一抹极其微弱的、颤动的绿色!
是海市蜃楼吗?还是……绿洲?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片绿色挣扎前行。
越来越近……那不是幻觉!一片小小的、依靠着几块巨大风蚀岩形成的洼地出现在眼前,几簇耐旱的骆驼刺和沙棘顽强地生长着,中央甚至有一小片浑浊但确实存在的水洼!
绿洲!绝境中的生机!
苏晚晚眼眶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她踉跄着扑到水洼边,也顾不得浑浊,用手捧起水,贪婪地喝了几口。冰凉的、带着泥沙味道的水滑过喉咙,如同甘霖,暂时缓解了那灼烧般的干渴。
她不敢多喝,怕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住。靠在风蚀岩背阴处,她大口喘息着,试图平复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脏。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庆幸,一阵细微的、仿佛无数节肢动物爬行的“沙沙”声,便从四周的沙地之下传来!
苏晚晚心中一凛,强提精神望去。只见水洼周围的沙地突然翻涌起来,数十只拳头大小、通体土黄、长着狰狞口器和一对巨大螯钳的蝎子钻了出来!它们眼睛闪烁着红光,尾部毒钩高高翘起,显然将她这个不速之客当成了猎物!
是戈壁中常见的毒蝎!若在平时,她随手便可灭杀。但此刻,她灵魂受创,真元枯竭,精神力无法动用,与普通弱女子无异!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她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却只摸到空荡荡的药囊——银针早已在之前的战斗中耗尽。
眼看蝎群呈包围之势,窸窸窣窣地逼近,那冰冷的杀意几乎要冻结她的血液。
难道刚出虎口,又要入蝎穴?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水洼边缘,一株半埋在沙土里的、已经枯萎的、形状奇特的暗红色植物根茎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根茎的模样,与她之前在魔鬼城附近采集、用于克制赤火毒蝎的“惨白小花”的根系,竟有八九分相似,只是颜色迥异!
慕容芷的传承知识瞬间在脑中闪过——万物相生相克,极毒之物附近,七步之内必有解药!这暗红根茎,莫非是这戈壁毒蝎的克星?
赌一把!
苏晚晚用尽最后力气,猛地向前一扑,不顾蝎群的威胁,一把将那暗红色的根茎从沙土中薅了出来!入手沉甸甸,带着一股辛辣刺鼻的气味。
几乎在她抓住根茎的同时,几只速度最快的毒蝎已然跃起,毒钩直刺她的手臂!
苏晚晚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将那暗红根茎在身前狠狠一砸!根茎碎裂,一股更加浓烈辛辣的粉末弥漫开来!
奇迹发生了!
那些气势汹汹的毒蝎,在接触到这辛辣粉末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天敌,发出惊恐的“吱吱”声,疯狂地向后倒退,甚至互相踩踏,阵型大乱!不过数息功夫,便如同潮水般退入沙地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危机解除。
苏晚晚瘫坐在地,剧烈地喘息着,看着手中那救了她一命的暗红根茎碎块,心中后怕不已。若非慕容芷的传承,若非这一线运气,她今日恐怕真要葬身蝎腹了。
她小心地将剩余的根茎碎块收集起来,这无疑是戈壁行走的宝贝。
喝了些水,又嚼了几根苦涩的骆驼刺根茎勉强充饥,她感觉恢复了一丝力气。但灵魂的创伤依旧沉重,识海如同破碎的镜子,稍微凝神便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必须尽快修复神魂,否则别说去墨尔多,便是走出这片戈壁都难。”苏晚晚蹙眉沉思。寻常药物对灵魂创伤几乎无效,除非……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枚一直沉寂的玄鸟铁牌上。
这铁牌材质特殊,能与玄鸟战魂共鸣,更能在关键时刻护主,或许……也能温养神魂?
她将铁牌贴于额前,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探入其中。
这一次,没有了外敌刺激,铁牌并未爆发出强大的战魂意志,而是传递出一股温和、苍凉、如同母体般包容的气息。这股气息缓缓渗入她破损的识海,如同最细腻的春雨,滋润着那些裂痕,带来一丝丝微弱的清凉与舒适感。
有效!虽然速度极其缓慢,但确实在修复!
苏晚晚心中大喜,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立刻盘膝坐好,将铁牌紧握在手心,全力引导着那股温和的气息,修复着自身的灵魂创伤。
时间在寂静的戈壁绿洲中流逝。日落月升,星辰再现。
当第二天的晨曦再次照亮这片小小的绿洲时,苏晚晚缓缓睁开了眼睛。虽然脸色依旧苍白,神魂依旧虚弱,但那双眸子里的神采恢复了不少,至少不再有随时会熄灭的迹象。玄鸟铁牌的温养效果比她预想的还要好,照这个速度,或许只需月余,便能初步稳定伤势。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准备继续上路。
然而,就在她即将离开绿洲之时,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硬物。她低头拨开沙土,发现那是一块半埋在沙里的、残缺的黑色石碑。
石碑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风沙的侵蚀,表面布满裂纹,但依稀可见一些模糊的刻痕。那刻痕的样式……竟然与她手中的玄鸟铁牌上的纹路,以及星图烙印中的某些古老符号,隐隐对应!
苏晚晚心中一动,仔细清理着石碑上的沙土。随着覆盖物的清除,更多的刻痕显露出来,构成了一幅残缺的壁画和几行早已无法辨认的古老文字。
壁画的内容依稀可辨:似乎描绘着一群穿着古老服饰的人,正在膜拜一只展翅的玄鸟,而玄鸟的下方,刻画着七个模糊的光点,以及……一条蜿蜒指向西方雪山的路径!路径旁边,刻着一个醒目的、她从未在星图中见过的狼头标记!
这石碑,似乎是某个古老部落留下的路标或者祭祀之物!而且,与玄鸟和七大灵枢有关!
那狼头标记又代表着什么?是警告?还是指引?
苏晚晚仔细将石碑上的图案和狼头标记记在心中。这意外的发现,或许对她接下来的行程至关重要。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救了她性命的小绿洲,将水囊重新灌满浑浊的池水,毅然转身,再次踏上了西行的路途。
前方,依旧是茫茫戈壁,但有了玄鸟铁牌的温养,有了克制毒蝎的根茎,更有了这意外获得的、可能指向左翼灵枢古老线索的石碑印记,她的心中,少了几分迷茫,多了几分笃定。
身体的创伤与灵魂的痛楚依旧清晰,但她的脊梁,却挺得笔直。戈壁的风沙可以磨蚀岩石,却磨不灭她眼中那越来越盛的、如同星火般的光芒。
墨尔多神山,以及那隐藏在雪山之中的左翼灵枢之谜,正等待着她去揭开。而这片广袤无情的大地,似乎也开始向她展露其隐藏了无数岁月的秘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