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彻底限制在碉楼内,苏晚晚的活动范围虽大大缩小,却也让她得以更专注。允禵加派了人手在她居住的楼层看守,美其名曰“加强护卫”,实则监视更甚。萧决每日会来例行询问她是否有“需求”,态度依旧恭敬而疏离。
苏晚晚对此安之若素。她将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书房和自己的房间。在书房,她继续翻阅那些杂记古籍,试图找到更多关于“星宿海”和其余五个光点的线索,同时也在寻找任何可能与地下能量感应相关的记载。在她的房间,她则全力投入对“残篇·炼神”的参悟。
精神层面的观想日益精进,她感觉自己对力量的掌控越发细腻入微。她开始尝试将这一丝凝聚的精神力,与“梅魄”印记结合,去更深入地“倾听”怀中的镇魂石,以及感应脚下那若有若无的能量脉动。
几日下来,她隐约捕捉到,那地下的能量源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如同溪流般,在碉楼正下方的某个区域,似乎有一个相对集中的“节点”。这个节点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与镇魂石和“梅魄”产生的共鸣最为清晰。
难道……这碉楼之下,另有玄机?
这个发现让她心头暗跳。允禵将最重要的碉楼建在此处,绝非偶然。她必须想办法接近那个能量节点。
机会来得比她预想的要快。
这一日深夜,苏晚晚正凝神感应地下能量,忽然被一阵隐约的、压抑的咳嗽声惊醒。声音来自碉楼的更高层,断断续续,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心中一动。允禵?还是其他重要人物?听这咳嗽的声音,似乎沉疴已久,且伴有气促痰鸣,绝非普通风寒。
次日,萧决前来时,苏晚晚状似无意地提起:“萧将军,昨夜似乎听到楼上有咳喘之声,可是王爷玉体欠安?晚晚略通医术,或可效力。”
萧决古井无波的脸上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他沉默了片刻,才道:“劳郡主挂心,是王爷一位故人,宿疾缠身,不便打扰。”
故人?宿疾?苏晚晚没有再多问,但心中已有了计较。允禵对此人如此重视,将其安置在碉楼高层,且萧决言语间颇为谨慎,此人身份定然不简单。而疾病,或许是她打破目前僵局的一个突破口。
她不再提及此事,转而更加专注于“医术研究”。她向萧决索要了更多关于青海本地草药的记载,并请求允许在银狼卫的陪同下,在碉楼内一个阳光较好的露台“晾晒”和“处理”一些她借口需要炮制的药材。
萧决应允了。于是,每日午后,苏晚晚便会在露台上摆弄那些草药,研磨、配制,看似专心致志。实则,她是在利用这个相对开阔且位置更高的地方,更清晰地感应地下能量节点的方位,并观察整个鹰庐的布局与守卫换防的规律。
她发现,碉楼内部的结构比她想象中更复杂,除了明面上的楼梯,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似乎还有隐蔽的通道。而地下能量节点的正上方,恰好位于碉楼底层一个被列为禁地、常年有精锐银狼卫把守的仓库区域。
就在苏晚晚暗中筹划之际,鹰庐的宁静再次被打破。
一名外出执行巡逻任务的银狼卫小队,在距离山谷三十里外的一处隘口遭遇伏击,全军覆没。尸体被送回时,所有人皆是一剑封喉,伤口处凝结着淡淡的冰霜,在青海初夏的天气里显得诡异无比。死者的脸上带着与那日“无面者”俘虏相似的极致恐惧。
“是‘玄鸟’的手段!”一名年长的银狼卫百夫长看到伤口,失声惊呼,脸上露出深深的忌惮。
“玄鸟?”萧决脸色铁青,“他们沉寂了这么多年,为何突然现身?还下此杀手?”
允禵得知消息后,将自己关在主帐内许久,出来时,眼神比万年寒冰还要冷冽。“加强警戒,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山谷!萧决,加派人手,盯紧所有外来者,包括……岳锟的人。”
这道命令让谷内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岳锟及其部下被彻底隔离看管起来,而苏晚晚所在的碉楼,守卫更是增加了一倍。
“玄鸟”的这次出手,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他们展现出的诡异实力和狠辣手段,让强大的银狼卫也感到了压力。
苏晚晚在露台上“晾晒”草药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银狼卫眼中隐藏的不安。她心中亦是波澜起伏。“玄鸟”终于不再只是传说和一枚铁牌,他们真实地存在着,并且以一种强硬的姿态,宣告了他们的到来。他们为何袭击银狼卫?是为了报复允禵擒杀了他们的“无面者”?还是……另有所图?
当晚,苏晚晚回到房间,再次拿出那枚玄鸟铁牌。冰凉的触感传来,这一次,她福至心灵,尝试着将一丝这些时日观想“炼神篇”所凝聚的精神力,缓缓注入铁牌之中。
起初并无反应,但当她坚持不懈,将精神力集中于铁牌上那展翅玄鸟的双眼时,异变发生了!
铁牌微微一震,那玄鸟的双眼竟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淡金色光芒!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古老苍茫气息的意念,如同跨越了无尽时空,若有若无地拂过她的心间。
那意念并非具体的语言或图像,更像是一种……呼唤?或者说,是一种血脉或同源力量的共鸣?
苏晚晚心中剧震,猛地收回精神力。铁牌恢复了原状,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她知道,那不是幻觉!“玄鸟”铁牌,果然并非死物!它或许是一种信物,一种……联络工具?刚才那股苍茫的意念,是“玄鸟”守护者留下的印记被激活了吗?
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将铁牌紧紧握在手心。允禵、“暗夜之眼”、“无面者”,现在又加上一个神秘莫测、似乎与她有所关联的“玄鸟”……这盘棋,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有趣了。
她不知道“玄鸟”是敌是友,但他们的出现,无疑打破了允禵一手掌控的局面,给她带来了新的变数。
或许,她可以不再仅仅被动地等待和防御。或许,她可以尝试着,去回应那枚铁牌传来的、微弱的呼唤?
夜深人静,苏晚晚再次将精神力探向铁牌。这一次,她不再犹豫,将更多凝聚的精神力,连同“梅魄”印记的一丝温热力量,小心翼翼地灌注进去。
玄鸟铁牌再次发出微光,那苍茫的意念似乎清晰了一丝。隐隐约约间,她仿佛“听”到了两个字,跨越了时空,直接响彻在她的脑海深处:
“……归来……”
归来?归向何处?是星宿海?还是……那地图上标记的,其他未知的光点?
苏晚晚睁开眼睛,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囚禁她的鹰庐,似乎正在变成她揭开重重迷雾的起点。而“玄鸟”的初鸣,或许将为她指引出一条,通往真相与自由的,荆棘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