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觉得自己大概是史上最憋屈的穿越者。
上一秒他还在电脑前激情澎湃地敲击键盘，在论坛上和人对线“哪个版本的孙悟空最能打”，下一秒心脏突然一抽，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睁眼，世界天翻地覆。
硬邦邦的木板床硌得他背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煤球燃烧后的酸涩气息。昏暗的灯光从高高的房梁上垂下来，勉强照亮了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斑驳的墙壁上贴着几张已经发黄褪色的宣传画，上面画着干劲十足的工人农民，写着“劳动最光荣”。
“我这是…在哪儿？”张伟捂着依旧有些发闷的胸口，挣扎着坐起身，茫然四顾。
一股陌生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进他的脑海。
张伟，男，十八岁，红星轧钢厂学徒工，父母早逝，留下这间位于南锣鼓巷95号三进四合院的前院西厢房…性格老实，有点怂，院里大爷们说话都不敢大声回嘴…
记忆融合的眩晕感过后，张伟傻眼了。
“不是吧阿sir？我就熬了个夜对个线，至于直接给我送到六十年代来体验生活吗？”他欲哭无泪，“人家穿越要么是遭雷劈，要么是出车祸，场面宏大，仪式感拉满。我这熬夜猝死…也太不讲究了！说出去都丢广大穿越者的脸！”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摸了摸瘦得没什么肉的脸颊，又环视了一圈这家徒四壁、唯一的电器可能就是那盏5瓦电灯的房间，顿时悲从中来。
“我的高性能电脑，我的冰箱里的肥宅快乐水，我的外卖App…永别了！”
就在他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时，一道极其浮夸、宛如上世纪译制片腔调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他脑海里炸响：
【月黑风高，啊不，天光大亮，一名失意的穿越者正为他逝去的wi-Fi默哀。然而，他并不知道，这座看似平静的四合院，实则是人性的角斗场，禽满的乐园！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穿越者哟，准备好迎接你的…诶等等，剧情加载好像有点小问题…】
张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谁？谁在说话？”他惊恐地四处张望，屋子里空空如也。
【咳咳，】那声音顿了顿，调整了一下语气，依旧带着那股子挥之不去的戏谑味儿，【您好，尊贵的VIp用户，您的专属【不正经旁白系统】已激活！本系统致力于为您提供沉浸式穿越体验服务，附赠吐槽、剧透、选项干扰以及看热闹不嫌事大等多项功能。新手礼包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张伟：“……”
他怀疑自己不仅是穿越了，很可能还精神错乱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旁白系统？还他妈是不正经版的？这届的金手指是不是有点太随意了？
【检测到用户强烈的心理活动，但请勿质疑本系统的专业性。】旁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满，【本系统出厂日期新鲜，质量三包，童叟无欺。建议用户尽快适应节奏，因为第一波‘关爱’即将上门。】
“什么关爱？”张伟下意识地问。
【咚咚咚！】
就在此时，一阵不算客气但也不算太用力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同时，他眼前忽然凭空浮现出几行半透明的、带着某种恶趣味的艺术字：
【哟嚯！来自一大爷易中海的‘慈父の关怀’虽迟但到！面对道德高地の王者，你决定：】
【选项A：滑跪认错，痛哭流涕：“一大爷我错了！我不该呼吸四九城的空气浪费粮食！”（奖励：易中海的认可+1，窝头x2）】
【选项b：躺平任嘲，双眼放空：“啊对对对，您说的都对。”（奖励：精神抗性+1，易中海的无奈+1）】
【选项c：反向输出，语出惊人：“一大爷，您养老本攒够了吗？现在物价涨得可快了！”（奖励：易中海cpU过载体验卡x1，技能点+1）】
张伟看着这三个选项，嘴角疯狂抽搐。
这都什么阴间选项？这系统果然是从名字到功能都透着一股不正经！
门外的敲门声又响了几下，伴随着一个听起来颇为沉稳、带着些许长辈威严的声音：“小张啊，醒了吗？我是你一大爷，听说你昨天请假了？没事吧？”
易中海！
记忆瞬间涌现，这位四合院里的一大爷，八级钳工，院里的道德标杆，最爱做的事就是主持大局、教育小辈，尤其关心年轻小伙子的思想动态。
张伟深吸一口气。选项A太贱，选项b太怂，这不符合他现代杠精…啊不，现代青年的气质。选项c看起来有点作死，但…
“妈的，反正都穿越了，还能更糟吗？”他骨子里那点熬夜对线的叛逆劲儿上来了，“而且这奖励看起来有点意思…”
他定了定神，走到门边，吱呀一声拉开了木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易中海，国字脸，眉头习惯性地微皱着，手里还端着个搪瓷缸子，一副关心院里年轻群众的模范大爷形象。
“一大爷，早啊。”张伟努力挤出一个还算得体的笑容。
“嗯，早。”易中海打量了他一下，眼神里带着审视，“脸色是不太好。年轻人，身子骨要紧，不能仗着年轻就瞎折腾。工作上要努力，生活上要节制，思想上更不能松懈…”
标准的易氏开场白，上来就先占据道德高地。
张伟耐心地听着，心里却在默默吐槽：我就请个病假，怎么就跟思想松懈扯上关系了？
易中海说教了一通，最后总结道：“…有什么困难，就跟一大爷说，院里都会帮你。但是你自己也要争气，要积极向上，可不能学那些个懒散样子，辜负了…”
就是现在！
张伟眼看易中海的话快告一段落，立刻按照选项c的思路，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真诚和忧虑的表情，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一大爷，您说得太对了！句句都是金玉良言，我得拿本子记下来！”他先捧了一句，然后话锋猛地一转，“听您一席话，我这心里真是…又是感动，又是替您发愁啊！”
易中海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搞得一愣：“替我发愁？”
“对啊！”张伟一拍大腿，表情愈发真挚，“您看您，时时刻刻为我们这些小辈操心劳力，废了多少心神？这得多伤身体啊！我就老琢磨，您和一大妈以后养老怎么办？现在这物价虽说稳定，可谁知道以后啥样？光靠厂里那点退休金够吗？您那养老本…可得攒厚实点儿啊！万一不够，到时候可咋整？我这光是想想，就替您焦虑得睡不着觉！”
他语速不快，但字字清晰，表情诚恳得不能再诚恳，仿佛真的在为一大爷的晚年幸福忧心忡忡。
易中海：“！！！”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端着搪瓷缸子的手停在半空，眼睛微微瞪大，脸上那副惯常的沉稳表情瞬间裂开了一道缝。
他预想了张伟的各种反应——可能是唯唯诺诺的道歉，可能是麻木不仁的敷衍，甚至可能是年轻气盛的反驳——他都准备好了相应的说辞继续教育。
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不按常理出牌，直接一个终极跳跃，精准无比地捅到了他内心深处最隐秘、最敏感、最焦虑的那个点——养老！
是啊，他易中海没孩子，最大的心病就是养老！平日里自己都不太敢细想，现在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当着面，用如此关切诚恳的语气捅了出来！
这…这让他怎么接？
承认自己养老本没攒够？不可能！
斥责对方不该提这个？可人家一副“我都是为您好”的孝子贤孙模样！
易中海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一把生锈的锄头狠狠刨了一下，cpU温度飙升，嗡嗡作响，所有的说教词句全都卡死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了。
【叮！恭喜用户完成选择！奖励发放：易中海cpU过载体验卡（效果拔群！），技能点+1。当前技能点可用于提升【嘴炮】或【脸皮厚度】。】
旁白那幸灾乐祸的声音适时响起。
张伟看着一大爷那张变幻不定、仿佛在运行大型复杂程序而即将死机的脸，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这旁白系统…有点东西啊！
他强忍着笑意，继续保持那副“忧心忡忡”的表情，甚至还恰到好处地叹了口气：“唉，一大爷，我这人就是实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也是太尊敬您了，才忍不住替您多想一步…”
易中海被这句“太尊敬了”补刀补得气血翻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张了张嘴，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你有心了！”
说完这句，他像是生怕张伟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关怀”话语，几乎是落荒而逃般转身就走，连搪瓷缸子里的水洒出来了都没注意。
看着一大爷略显仓促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门后，张伟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低笑起来。
“好家伙，反向关怀，效果拔群啊！”
这时，隔壁屋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脑袋探了出来，是住在对门的邻居，同样是个小年轻，名叫王磊，绰号“小包子”，因为长得脸圆胆子小。
小包子一脸惊恐加崇拜地看着张伟，压低声音道：“伟哥！你牛逼啊！敢这么跟一大爷说话？还把他给说跑了？你没事吧？”
张伟耸耸肩，拍了拍胸口（虽然还有点闷）：“没事儿，好得很。我就是跟一大爷进行了一下亲切友好的深入交流，充分交换了意见。”
小包子：“……”
他怎么看都觉得刚才那一幕跟“亲切友好”毫不沾边。
【首战告捷！用户成功在禽满四合院打出了风格，打出了水平！但请注意，易中海cpU已重启，并已将‘张伟’列入重点观察名单。未来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请用户再接再厉，努力做一个有素养的…嗯，你懂的！】
旁白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带着那股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侃。
张伟走回自己那家徒四壁的小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虽然开局简陋，金手指奇葩，前路坎坷，还貌似得罪了院里大佬…
但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至少，看起来会很有趣。
他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丝带着点期待，又带着点痞气的笑容。
“四合院…有素养的流氓…呵呵，听起来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