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您就是陈老板吧?”一个皮肤黝黑、穿着洗得发白劳动布外套的中年汉子,操着浓重的邻县口音,局促地站在作坊门口,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空的“陈记辣条”包装袋,“俺是临县大柳树集的,在集上卖点零碎。这辣条是亲戚从咱这儿捎回去的,娃们吃了都吵着要!俺……俺就想问问,能从您这儿批点货不?”
作坊里的众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好奇地望过来。刚子凑到陈锋身边,低声道:“锋哥,邻县来的,想批发。”林婉秋也闻声从里面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惊讶和谨慎。跨县批发?这可是头一遭!之前他们的生意范围最多辐射到城郊和附近村子,现在居然有外地人主动找上门,这无疑是个巨大的利好消息,但也意味着全新的、未知的挑战——运输、价格、结算方式,一切都是空白。
陈锋眼神微动,脸上却露出热情的笑容,迎了上去:“老乡你好,我就是陈锋。来来来,屋里坐,慢慢说。” 他将这位自称赵老四的汉子请进临时隔出的会客区,让林婉秋倒了碗水。这与之前他们需要主动出击、磨破嘴皮子去开拓本地小卖部的情形截然不同,现在是生意做出了名气,客户主动上门,这种地位的转变,让包括刚子在内的所有人,心头都涌起一股难言的自豪感。
“赵大哥,你能找到这儿,是信得过我们陈记。”陈锋开门见山,“你想怎么个批法?”
赵老四显然有些紧张,喝了一大口水,才说道:“陈老板,俺……俺本钱小,这次想先拿……拿五十包试试水。就按你们给城里小卖部的价,成不?”他报出了一个略低于零售价的价格,这是刚子之前无意中透露给本地小卖部的。
刚子在一旁微微皱眉,觉得量小了点。
陈锋却笑了笑,没有立刻回答价格,反而问道:“赵大哥,从我们这儿到大柳树集,路上得多久?你怎么运货?”
“俺骑自行车来的,驮点货回去,得大半天功夫。”赵老四老实回答。
“嗯,”陈锋沉吟片刻,心中已有计较。他看出赵老四是真心想做,而且临县市场是个潜在的巨大机会。他决定放长线钓大鱼。“赵大哥,你是我们第一个外地客户,我给你个开业优惠价,每包再给你便宜半毛钱!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我们这儿规矩是现款现货,不赊账。你卖得快,下次来,量大了,价格咱们再商量,你看怎么样?”
“现款现货……”赵老四犹豫了一下,显然这对他有点压力,但陈锋给出的优惠价又确实诱人。他摸了摸怀里揣着的、用手绢包了好几层的钱,一咬牙:“成!陈老板是爽快人,俺信你!就按你说的办!这是货款!”他小心翼翼地把钱点给林婉秋。
林婉秋仔细清点,确认无误,对陈锋点点头。
“好!”陈锋对刚子示意,“刚子,给赵大哥点货,挑最新鲜的!用绳子帮他在自行车后座上捆结实点!”
“好嘞!”刚子响亮地应道,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笑容。
交易顺利完成。赵老四千恩万谢地骑着驮满辣条的自行车离开了。虽然这第一笔跨县订单只有五十包,利润也就二十几块钱,但它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收益。
“锋哥!咱们的辣条都要卖到外县去了!”刚子兴奋地挥着拳头。
大刘也咧着嘴笑:“这可是个好兆头!”
林婉秋看着记账本上这特殊的一笔,心情也有些激动,但她很快冷静下来,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陈锋,这是好事。但赵老四骑自行车回去要大半天,现在天慢慢热了,这辣条虽然用料扎实,但油纸包装密封性还是差些,路上颠簸受热,万一到了那边口感变了,或者……坏了,那不是砸咱们招牌吗?”
之前只在本市销售,运输短,问题不显。如今业务范围扩大,林婉秋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潜在的品质隐患。
陈锋赞许地看了妻子一眼,眉头也微微蹙起:“婉秋说得对,这确实是个问题。咱们的辣条现在不愁卖,但要想走得更远,这包装必须得改进了。”
他拿起一包辣条,看着那虽然盖了红戳但依然朴素的油纸包装,沉思道:“油纸防油还行,但密封和保鲜确实不够。而且,咱们的‘陈记’牌子要想真正打响,包装也得跟上……”
他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决断和新的挑战:“看来,是时候搞一次‘包装革命’了。但这新包装用什么材料?成本会增加多少?能不能达到效果?这都是我们要马上解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