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轻轻拍她后背，顺手递过柚子茶，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七班众人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陆修然凑近赵心怡小声说：“原来学神也会笑啊……”
被赵心怡用玉米棒敲了下脑袋：“废话！我们昭宝可是——”
话音未落，九班那群人终于按捺不住。
刘子航率先举着西瓜冲过来：“八班的！敢不敢比吃西瓜？”
身后跟着一群跃跃欲试的九班学生，林曜走在最后，目光沉沉地落在说笑的沈昭身上。
“来啊！”庄翰然跳起来接战，“赌什么？”
“输了的人……”刘子航眼睛一转，“去跟教导主任要合照！”
众人哑然失笑，谁人不知道地中海主任最讨厌拍照了？
周砚不动声色地往沈昭身边挪了半步。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林曜看在眼里，他突然拿起一整盘烤肉：“比这个。”
“曜哥威武！”
九班顿时起哄。
林曜却只盯着沈昭：“敢吗？”
沈昭：“……”
真幼稚。
还没回答，周砚已经接过盘子：“我替她。”
烤肉的油脂在火堆里噼啪作响，两个少年隔着烟火对视。
老师们在不远处笑着摇头：“年轻真好啊——”
“王老师！”庄翰然突然大喊，“能拍张照吗？”
哄笑声震飞了树梢的麻雀。
沈昭趁着混乱拉住周砚袖口：“别吃太多，晚上胃疼。”
周砚低头看她拽着自己袖口的手，眼底漾开温柔涟漪。
“好。”
林曜猛地放下盘子，肉串震得跳起来。
月光渐渐爬上山脊，所有班级都混坐成了一个大圈。
周砚坐在沈昭左侧，右边是拼命给她塞零食的赵心怡。
当盛星辰开始组织真心话大冒险时，周砚借着夜色掩护，轻轻碰了碰沈昭的手背。
“嗯？”
沈昭转头，发梢扫过他肩膀。
周砚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塞进她掌心——是颗用锡纸叠的小星星，还带着他的体温。
他声音很轻，“解腻。”
沈昭在星光下展开锡纸，发现里面包着瓣晒干的柚子皮，清香扑鼻。
夜晚渐渐降临。
篝火噼啪作响，跃动的火光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庄翰然和刘子航这两个活宝正拼命讲着冷笑话，却驱不散圈子里诡异的氛围——
周砚和林曜一左一右坐在沈昭两侧，像两尊门神。
“来来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庄翰然终于放弃调节气氛，掏出空饮料瓶放在中间，“转到谁谁选！”
瓶子第一次旋转就精准地指向沈昭。
所有人呼吸一滞。
“昭姐选什么？”
庄翰然挤眉弄眼，“大冒险的话就让砚哥……”
“真心话。”
沈昭打断他，火光在她睫毛上跳跃。
庄翰然失望地“啊”了一声，随即眼睛一亮：“那昭姐耳机里现在在放什么？”
沈昭将耳机从耳朵上拿下，“他不懂。”
少女的嗓音被火光熨得温柔，却像颗石子投入深潭。
周砚的指尖无意识蜷起。
“巧了！”
庄翰然突然拍大腿，“我也爱听！”
赵心怡翻了一个白眼，“你啥都爱听！”
火光“噼啪”炸开一朵星子，沈昭转头看向周砚。
两人的目光在火焰上方相遇。
林曜突然起身，踢翻了脚边的空易拉罐。
“继续。”
他声音沙哑地坐回来，眼睛死死盯着旋转的瓶子。
第二轮瓶子转向周砚时，庄翰然兴奋得声音都变了调：“砚哥选什么！必须大冒险！”
周砚淡淡瞥他一眼：“真心话。”
“没劲！”
庄翰然夸张地瘫倒，突然灵光一闪，“那砚哥说说，生命中有遇到什么最惊艳的人吗？”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
周砚望着跳跃的篝火，声音比夜风还轻：“……有。”
他顿了顿，“五岁那年。”
沈昭正在拨弄火星的树枝微微一顿。
她挑眉看去，却发现周砚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幽深。
一瞬间，她忘了呼吸。
第三轮瓶子竟转向了林曜。
少年盯着瓶口，几乎要把它盯穿。
“大冒险。”
他哑声道。
刘子航刚要说“去抱一下沈昭”，就被周砚的眼神吓闭嘴。
最后只弱弱地说，“那……那唱首歌？”
林曜沉默片刻，突然开口唱起《他不懂》。
嗓音低哑带着磨砂质感，在副歌部分突然哽住：“他不懂你的心……假装冷静……”
歌声戛然而止。
林曜猛地起身踢开椅子，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里。
篝火“噼啪”爆响，火星子溅到周砚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沈昭望着林曜消失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篝火在她眼底跳动，却照不进深处的怅惘。
前世的无数个夜晚，这首歌曾在她耳机里循环播放到电量耗尽。
月光透过窗棂，照着她蜷缩在床上的身影，那句“他不懂你的心”像根细针，反复刺穿着年少时未能宣之于口的暗恋。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她记得初中毕业典礼那天，林曜被女生们团团围住送礼物，而她只敢把精心准备的毕业礼物混进一堆匿名礼物中。
记得高中开学时，看见林曜和隔壁班花说笑；
甚至记得重生前某个雨夜，看见林曜同时给三个女生撑伞时，自己竟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他从来都是这样，对谁都温柔，对谁都不特别。
火光“噼啪”爆开一颗火星，落在沈昭手背上。
她怔怔看着那点灼痕，忽然想起前世同事调侃：“沈大神你这么漂亮，居然没人追？”
她当时只是笑笑，心里却浮现出林曜的身影。
原来不是没人追，是她把自己锁在了名为“林曜”的牢笼里，看不见其他任何人的好。
“冷了？”
周砚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件温暖的冲锋衣轻轻披在她肩上。
衣服上沾着淡淡的雪松香，和他物理笔记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沈昭下意识攥住衣角，抬头撞进周砚担忧的目光里。
火光在他瞳孔里跃动，清晰地映出她此刻泛红的眼眶。
“周砚。”她突然开口，“你相信人有前世吗？”
少年添柴的手微微一顿，柴火在火焰中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他转过头，目光沉静如深潭：“相信。”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