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周砚将剥好的栗子肉递给沈昭,看着沈昭低头咬住时嘴角那抹刺眼的笑意,看着两人之间那种无声却亲密无间的氛围……
季清欢涂着精致甲油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手中的名牌手包,指甲几乎要嵌进皮革里。艳丽的五官因为嫉妒和愤怒而微微扭曲,在路灯阴影下显得有些骇人。
她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狠狠撕碎沈昭脸上那碍眼的平静和幸福!想大声质问周砚是不是眼睛瞎了!
但最后一丝理智拉住了她。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口红苦涩的化学味道。
她猛地转过身,高跟鞋狠狠碾过地上的一片枯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她不再看那让她怒火中烧的画面,踩着几乎要将鞋跟跺断的步子。
这个沈昭……
她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橘色的路灯下,沈昭似有所觉,微微蹙眉朝刚才阴影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街角和一片被碾碎的枯叶。
“怎么了?”
周砚注意到她的走神,低声问道。
“没什么,”
沈昭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大概是错觉吧,“很甜,还要。”
她笑着朝他摊开手心。
周砚立刻将新剥好的栗子肉放入她掌心,刚才那一点疑虑瞬间被她的笑容驱散。
只是,空气中似乎残留下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昂贵香水的尖锐尾调,很快又被烤红薯和炒栗子的温暖香气彻底覆盖。
季清欢憋着一肚子火和无处发泄的妒忌,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径直来到了林曜家所在的别墅区。
按下门铃,出来开门的是林曜的母亲。
她看到打扮精致的季清欢,脸上立刻露出热情的笑容:“是清欢啊,快进来快进来!”
张倩莲一直很喜欢这个家境相当、又明显对自家儿子有意思的世交女儿。
“阿姨好,”
季清欢努力挤出一个乖巧甜美的笑容,“听说林曜生病了,我很担心,过来看看他。”
“哎呀,真是有心了!那孩子就是不小心着凉了,在楼上房间躺着呢,刚吃了药睡下没多久……”
张倩莲一边引着她往里走,一边絮叨着。
“没关系阿姨,我就看看他,不吵他休息。”
季清欢嘴上说着,脚步却不停。
张倩莲只当是小姑娘关心则乱,笑着摇摇头,指了指二楼的方向:“去吧,房间你知道的。”
季清欢点点头,快步上了楼,轻轻推开林曜的房门。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林曜闭眼躺在床上,脸色依旧带着病态的潮红,呼吸略显沉重,显然是药效发作睡沉了。
季清欢放轻脚步走到床边,看着林曜即使病中也依旧出色的眉眼,心里的委屈和爱慕又涌了上来。
她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目光贪婪地流连在他的脸上。
她小声地、絮絮叨叨地开始自言自语: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
“是不是很难受?要不要喝水?”
“我特意来看你的哦……”
她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床上的人却毫无反应,只有平稳的呼吸声回应她。
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让她刚刚在楼下被张倩莲热情对待而稍微平复一些的怒火又隐隐冒头。
她想起了刚才在街上看到的那一幕,那股锥心的嫉妒再次啃噬着她的心。
她凑近了些,带着一股不甘和试探,语气故意放得轻快,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低声对着沉睡的人说道:
“林曜,你猜我刚才来的路上看到谁了?”
她顿了顿,观察着他的反应,然而林曜依旧沉睡。
她咬了咬牙,几乎是带着一种报复般的快意,说出了那个名字:
“我看到沈昭了哦。你肯定想不到,她跟那个周砚在一起呢!两个人一起买烤红薯和栗子,周砚还亲手给她剥栗子,笑得不知道多开心……”
她的话音未落——
床上原本沉睡的林曜,眉头猛地蹙紧,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
他的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竟然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因为高烧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没有刚醒时的迷茫,只有一片混乱、痛苦。
他死死地盯住床边的季清欢,喉咙里发出沙哑破碎的声音:
“……你……说什么?”
他听到了!
他果然对那个名字有反应!
季清欢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吓了一跳,心里先是涌起一股得逞的快意,随即又被更大的酸涩和愤怒淹没。
他果然是因为沈昭!
连病成这个样子,听到她的名字都会有这么大反应!
“我说,”季清欢压下心里的嫉恨,故意用轻松的语气重复道,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我看到沈昭和周砚在一起,很亲密的样子呢,就在……”
林曜像是被重锤击中,猛地咳嗽起来,胸口剧烈起伏,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又无力地跌回枕头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里无意识地喃喃:“周砚……烤红薯……”
那些模糊的、冰冷的现实和滚烫的、光怪陆离的梦境再次交织在一起,将他拖入更深的痛苦和迷茫之中。
季清欢看着他这副大受打击、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既痛又快意。
看吧,你在为她痛苦,而她呢?
正和别的男生有说有笑,分享着甜蜜的零食!
她达到了目的,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季清欢看着林曜骤然变化的脸色和那双瞬间失去焦距、只余痛苦的眼睛,一股冰冷的怒火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
自己在这里絮絮叨叨关心了他半天,他毫无知觉,可一提到沈昭,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她精心描画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涂着艳丽指甲油的手指死死抠着昂贵的皮包,恨不得立刻将沈昭那张平静的脸撕碎!
而此刻的林曜,却完全沉浸在了另一个世界。
季清欢那句“沈昭和周砚在一起”、“很亲密”、“买烤红薯”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他记忆深处某个刚刚被封存的、温暖而诡异的梦境匣子——
在梦里,没有周砚,没有冰冷的现实。
只有他和沈昭。
也是在一个类似黄昏的场景,光线温暖朦胧。
他和沈昭并肩走在一条落满银杏叶的路上,周围安静得只剩下风声和彼此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