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转移了话题，“明天早餐想吃什么？”
窗外的雨声渐密，沈昭看着游戏界面上并肩而立的两名英雄，忽然很想知道那个未说完的答案。
但她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笑着说：“馄饨吧。”
“好。”
周砚的声音温柔得像在承诺什么重要的事。
通话结束的提示音响起时，沈昭才发现他们已经打了两个多小时电话。
屏幕退回聊天界面，周砚的最后一条消息静静躺在那里：
【晚安，昭昭】
窗外，一片被雨水打湿的梧桐叶粘在玻璃上，叶脉在路灯照射下清晰可见。
沈昭突然想起小时候学过的课文——世界上有些东西，看不见，但存在着。
【晚安，周砚。】
简单的四个字在屏幕上亮起，周砚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他反复点开那条消息，仿佛这样就能离她更近一些。
挂掉电话后，沈昭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在床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盯着天花板，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些曾经以为刻骨铭心的悸动，如今回想起来竟模糊得像场别人的电影。
现在的林耀对她而言，不过是块蒙尘的石头。十七岁时以为的救赎之光，二十七岁再看，不过是自己幻想出的幻影。
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手机屏幕，周砚的头像安静地躺在最近联系人列表里——是张逆光的篮球剪影。
【睡不着，怎么办？】她鬼使神差地发了出去。
周砚的回复快得不像话：【那我唱歌给你听？】
【好。】
语音通话的提示音立刻响起，接通瞬间，少年清冽的嗓音混着细微的电流声传来：
“乌黑的发尾盘成一个圈
缠绕所有对你的眷恋……”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唱到副歌时有些生涩的走音，却温柔得让人心尖发颤。
沈昭把手机贴在耳边。
“……脑袋都是你心里都是你。”
唱到这句时，周砚的声音突然轻了下来，像是害羞似的含糊带过。
沈昭忍不住轻笑，听见对面立刻停了歌声：“……很难听？”
“没有，”她把脸埋进枕头，“很好听。”
周砚似乎换了个姿势：“要听物理公式推导吗？很助眠。”
“周大学神，”沈昭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你这是作弊。”
“对你，我从来不作弊。”
他的回答太快，快得像是脱口而出的真心。
月光悄悄爬上窗台，沈昭看着墙上斑驳的树影。
周砚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平稳而安宁。
他轻轻哼起另一首歌的旋律，没有歌词，却比任何催眠曲都更让人安心。
沈昭的眼皮渐渐沉重，恍惚间听见他说了句什么，却已经坠入梦乡。
电话那头，周砚听着逐渐均匀的呼吸声，极轻地补完了那句。
“晚安，我的小狐狸。”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
沈昭一夜无梦，醒来时发现手机还贴在耳边，通话早已挂断，只留下一条周砚的留言：
【记得吃早餐】。
语文课后，沈昭被叫到办公室。
语文老师推了推眼镜，将她的作文本递过来：“立意新颖，文笔精炼，省里那个比赛就由你代表学校参加吧。”
沈昭刚要道谢，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苏晚晴抱着一摞作业本走进来，听到这句话时脚步明显一顿。
她将作业本放在隔壁桌上，纸张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老师，”苏晚晴突然开口，声音甜美，“我的参赛作文您看了吗？”
语文老师略显尴尬地推了推眼镜：“看了，文采很出色……”
她斟酌着用词，“不过有些地方可以再朴实些。”
苏晚晴的指甲无意识刮过作业本封面：“您是觉得我无病呻吟吗？”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立刻换上乖巧的笑容，“我会再修改的。”
沈昭安静地站在一旁，目光落在苏晚晴微微发红的指尖。
她能理解这种年纪对文字的执着——
华丽的辞藻、澎湃的情感，恨不得将世间所有美好词汇都堆砌在纸上。
她自己若不是多了那十年阅历，恐怕也难以写出如今这般洗练的文字。
“苏同学的抒情很打动人，”
沈昭突然开口，声音不疾不徐，“上次在《春晓》里写的‘梨花落尽成秋色’，我们班同学都抄在摘抄本上了。”
苏晚晴明显怔住了，指尖无意识地松开了作业本边缘。
下课铃适时响起，沈昭拎她朝苏晚晴点点头，“老师，我先出去啦？”
走廊上，赵心怡像只小麻雀般扑过来：“昭宝！语文老师是不是又夸你作文啦？”
她突然压低声音，“我刚刚看见苏晚晴眼睛都红了……”
沈昭望向窗外。
操场上周砚正接过队友传球，起跳的瞬间衣摆扬起，露出一截劲瘦的腰线。
阳光为他镀上金边，像幅动态的青春剪影。
“心怡，”她突然说，“你觉得什么是好的文字？”
“啊？”赵心怡歪着头，“能打动人的？”
沈昭轻笑，目光仍追随着那个奔跑的身影：“或许吧。”
就像此刻，她看着周砚，心里涌动的情绪，远比任何华丽辞藻都更真实。
沈昭转身时，恰好对上了苏晚晴的目光。
少女站在走廊拐角的阴影处，阳光只照亮了她半边脸庞——
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复杂得令人心惊，有不服，有困惑，还有一丝难以名状的羡慕。
“沈昭。”
苏晚晴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你为什么要帮我说话？”
远处的篮球场传来一阵欢呼，周砚似乎又投进了一个三分球。
沈昭收回视线，平静地看向眼前的女孩：“我只是说了实话。”
苏晚晴的指尖攥紧了作文本边缘，精心修剪的指甲在纸面上留下几道细痕。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生硬地丢下一句：“谢谢。”
沈昭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蓝色裙摆随着步伐急促地摆动，赵心怡凑过来小声嘀咕。
“怎么啦？”
“没事。”
沈昭笑了笑，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远处。
周砚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打球，正仰头望着教学楼的方向。
虽然隔着这么远，她却莫名觉得他是在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