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铺子里来了几位皮肤黝黑、穿着短打的汉子,个个面带愁容,身上还带着一股河水的腥气。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壮硕汉子,进了铺子有些局促,搓着手对娟子道:“姑娘,俺们是码头上的漕丁,想求见苏姑娘。”
苏婉正在内间核算“梨花润秋膏”的账目,闻声走了出来,和气地问道:“几位大哥寻我何事?”
那为首的漕丁见苏婉年纪虽轻,态度却温和,便壮着胆子道:“苏姑娘,俺们常年在运河上撑船运粮,风吹日晒,这嗓子……时常干哑疼痛,严重时连话都说不出,看了不少郎中,吃了不少药,总不见根除。听说您这铺子的饮子灵验,连知府大人都夸赞,俺们……俺们就想来问问,可有法子缓解俺们这毛病?”他身后几人也连连点头,眼巴巴地望着苏婉。
苏婉仔细看了看他们的面色和舌苔,又询问了些细节,心中了然。这是典型的职业痼疾,长期用力呼喊、吸入水汽尘埃,导致咽喉长期处于充血受损状态。
她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灵光,对那为首的漕丁道:“这位大哥,你们这症候,非一日之寒,需得慢慢调理。我且为你们配一款饮子,你们日常带着喝,看看效果。”
她转身取来晒干的胖大海、金银花、薄荷叶,又加入少许自制的梨汁糖浆和一点研磨得极细的咖啡粉——取其微量提神、振奋阳气之效,但分量极少,不至影响睡眠。她将这几样东西按比例配好,用油纸分包,递给那漕丁。
“每次取一包,用滚水冲泡,代茶饮。初时味道可能有些怪,但清咽利喉之效应当不错。这一包,先拿去试试。”
几位漕丁千恩万谢地接过,付了钱,忐忑又期待地走了。
过了七八日,那几位漕丁再次来到铺子,这次个个脸上带了笑容。为首的汉子嗓门依旧洪亮,却少了之前的沙哑:“苏姑娘!神了!您那茶包真管用!喝了这几日,嗓子舒坦多了,夜里也能睡个安稳觉了!俺们兄弟几个,想再多买些!”
苏婉见方子有效,心中也欢喜。她想了想,道:“既然对诸位大哥有用,我便将这方子固定下来,多配一些。价格上也给你们算便宜些,算是感谢诸位常年辛苦,为国运粮。”
漕丁们更是感激不尽。此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码头上的漕丁、搬运工,乃至一些需要长时间吆喝叫卖的小贩,都慕名而来求购这“漕丁润喉茶”。苏婉又根据各人具体情况,稍作调整,竟也成了苏记一项稳定又颇具口碑的进项。
周文焕得知后,对苏婉笑道:“婉儿啊婉儿,你这生意真是做到各行各业去了。连漕丁的难题,都能被你化作商机,老夫佩服!”
苏婉一边整理着新配好的茶包,一边莞尔:“周伯伯过奖了。不过是碰巧懂得些皮毛,能帮人解决些许苦楚,自己也得些微利,两全其美罢了。”她眸中闪着慧黠的光,“况且,这些漕丁大哥走南闯北,见识广博,与他们交好,日后说不定还能带来些意想不到的消息呢。”
窗外,运河上船只往来,号子声声。苏婉觉得,这做生意,有时就如同这运河之水,看似平淡,其下却潜藏着无数流动的机遇,只看你是否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和一颗愿意贴近烟火人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