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们延续这场在梳妆镜前的危险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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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镜中魇
寝殿内,烛火通明,铜镜光可鉴人。
萧璟端坐于镜前,一身素白寝衣,墨发披散,垂至腰际,衬得他脖颈愈发修长白皙,仿佛轻轻一折便会断裂。萧琰立于他身后,玄色龙袍尚未换下,与镜中那抹纯净的白形成鲜明而危险的对比。
他手中拿着一把精致的犀角梳,动作缓慢而细致地梳理着萧璟的长发。梳齿划过发丝,带起细微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镜中映出两人的身影,一个温顺垂眸,一个专注凝视,画面缱绻如画,却无端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璟儿的发质甚好,柔韧光泽,如同上好的墨缎。”萧琰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欣赏,更多的却是如同品评所有物般的占有意味。他的指尖偶尔会“无意”地擦过萧璟敏感的耳廓或后颈,带来一阵难以抑制的轻颤。
萧璟僵硬地坐着,全身的感官都凝聚在身后那人身上。每一次触碰都像是一次无声的警告,提醒着他自己此刻的处境。他盯着镜中萧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试图从那平静无波的表面下,窥探出一丝关于昨夜他潜入密室的端倪。
萧琰是否知道了?他是在用这种亲昵的酷刑折磨他,等待他自行崩溃吗?
“皇兄今日……似乎颇有闲情逸致。”萧璟开口,声音因紧张而略显干涩。
萧琰勾了勾唇,镜中的笑容带着几分慵懒的玩味:“为璟儿梳妆,怎能算是闲情?此乃朕每日之幸事。”他俯下身,下巴几乎抵在萧璟的发顶,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头皮,目光却透过镜子,牢牢锁住萧璟试图闪躲的眼神。
“更何况,”他话音微顿,梳发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昨夜朕似乎睡得极沉,连梦都未曾做一个。醒来便觉神清气爽,只想多看看璟儿。”
“睡得极沉”……“神清气爽”……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萧璟心上。是巧合,还是意有所指?那“醍醐”香难道并未起效?还是说,萧琰早已察觉,此刻正如同戏弄掌中猎物般,看着他惶惶不安的模样?
萧璟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强迫自己维持镇定。“皇兄安眠,臣弟便放心了。”
“是么?”萧琰轻笑,放下犀角梳,转而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梳理着萧璟鬓边的碎发。他的动作极其温柔,眼神却锐利如刀,仿佛能剥开他伪装的皮囊。“那璟儿呢?昨夜……睡得可好?可有听到什么不同寻常的动静?或者……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来了!
萧璟的心脏骤然紧缩,几乎要撞破胸腔。他猛地抬眼,直直对上镜中萧琰的视线。在那双凤眸深处,他看不到愤怒,看不到质疑,只有一片幽深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平静。这种平静,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可怕。
他知道了吗?他一定知道了!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萧璟,几乎让他窒息。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脸色瞬间褪得苍白。
看着他这副如同受惊小鹿般的模样,萧琰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残忍的满意。他没有继续逼问,而是抬起手,用冰凉的指尖轻轻抚过萧璟光滑的侧脸,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怜爱。
“看来是没睡好,脸色如此之差。”他的指腹摩挲着萧璟眼下并不明显的青黑,语气带着责备,却又隐含关切,“定是这未央宫太大,夜深人静时,有些不该有的东西,扰了璟儿的清梦。”
不该有的东西……是指那密室,还是指他心中滋生的妄念?
萧璟浑身冰冷,如同坠入冰窟。他感觉自己所有的秘密,所有的心思,在这面镜子面前,在萧琰的目光下,都无所遁形。
他像是被剥光了所有伪装,赤裸裸地暴露在猎食者面前,连挣扎的力气都被抽空。只能被动地承受着那仿佛能穿透灵魂的注视,以及那看似温柔、实则如同毒蛇缠绕般的触碰。
镜中的他,脸色苍白,眼神惊惶,如同一个精致的、即将破碎的瓷偶。而身后的萧琰,高大、沉稳、深不可测,如同掌控一切的神只,亦或是……催命的阎罗。
这镜中映出的,不是温情,而是他无处可逃的梦魇。
“臣弟……”萧璟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臣弟只是……有些认床。”
这是一个苍白无力到可笑的借口。
萧琰闻言,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空旷的殿内回荡,带着说不出的讽刺。他不再追问,双手按在萧璟的肩上,俯身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地说道:
“无妨。时日还长,璟儿总会习惯的。习惯这未央宫,习惯朕的气息,习惯……你该在的位置。”
他的话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伴随着温热的呼吸,钻入萧璟的耳膜,烙印在他的心底。
镜中魇,已成心魔。
萧璟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最终,归于一片死寂的顺从。
他知道了。
而游戏,才刚刚进入更危险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