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平安和秀玲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急诊科,志远正拿着刚出来的x光片和ct报告等着他们。
诊断结果出来了:左小腿胫腓骨骨折,需要住院手术治疗,其他部位是一些擦伤和软组织挫伤,不算太严重。
“万幸万幸,人没大事就好!”秀玲拍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三人赶紧去了急诊留观室,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老头。
那老头看到志远带着父母来了,更加不好意思,挣扎着想坐起来:“哎呀,还劳烦你们一家都跑来了……真对不住,是我老糊涂了,不怪这孩子……”
平安赶紧上前按住他:“老哥,你快躺着,别动!伤筋动骨一百天,可得好好养着。”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瘦得几乎皮包骨头的老人,穿着朴素,身边连个陪伴的人都没有,心里不禁泛起一阵酸楚。
通过交谈,他们得知老头名叫马永贵,今年六十一了,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没成家,无儿无女,平时就一个人住在城郊的老屋里。有个妹妹,叫马桂兰,早年嫁到了外地,后来离了婚,就一直在外面打工。
“桂兰她也不容易,本来我不想跟她说,但是医院非要通知家人,还要签什么字才行,我跟她说了没啥大事,让她别来回跑,耽误干活……”马永贵喃喃道,眼神里有些落寞。
本来平安和秀玲以为对方会为难志远,没想到这位老人是这样通情达理,加上又姓马,和秀玲是一家子,顿时对这位老人好感倍增,特别是秀玲,一直安慰他不要多想,好好配合医生治疗。
这时,医生过来通知,已经安排了床位,马上转到骨科病房,准备术前检查,如果没问题,明天就安排手术。
志远和平安商量了一下,虽然事故责任认定马永贵是主责,但他们有保险,而且看着老人孤苦伶仃的样子,实在不忍心。
志远对父母说:“爸,妈,手术费去掉合作医疗报销,我们自己承担的部分估计也不多,这钱咱们出吧。就是……这手术前后需要人陪护,大爷一个人……”
平安立刻接口道:“这没问题!白天我来医院陪着,志远你店里忙,晚上你来替我。”
说完,平安又出去给杜安泰打了个电话,他把事情简单说了下,最后说到:“你开车去老家看看,我们来的急,大门好像还没锁,你帮忙锁下吧。”
杜安泰放下手机开车就去了平安家。
一个小时后,得到消息的杜安泰也赶到了医院。
他听平安详细说了事情经过和马永贵的情况,看着病床上那个瘦弱、苍老而又通情达理的老人,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他想起了秀玲大姐之前生病时,秀玲一家是怎么忙前忙后照顾的。
他把平安拉到一边,诚恳地说:“平安,志远晚上来陪护太辛苦了,他白天还得忙生意。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晚上我来医院陪护吧!”
平安一愣,连忙拒绝:“那怎么行,大姐夫,这太麻烦你了!”
“麻烦啥!”杜安泰态度很坚决,“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白天忙活已经够累了,晚上就让我来吧。我在家也是一个人,闷得慌,来医院还能跟老哥说说话,散散心。”
平安见他坚持,也知道他是真心想帮忙,心里感动,便不再推辞,转头跟志远说了。
志远也很感激大姨父能伸出援手。
晚上,志远还是来了医院,买了些水果和营养品。他看到杜安泰正坐在床边跟马永贵聊天。
马永贵精神状态好了些,话也多了点,杜安泰耐心地听着,不时点头。
志远把杜安泰叫到走廊,塞给他几百块钱:“大姨夫,这钱你拿着,晚上饿了买点夜宵,明天早上给大爷买点好的早饭。”
杜安泰脸一板,把钱推回去:“你这孩子,跟我还来这个!我能来,还在乎这点饭钱?快拿回去!照顾好老哥才是正经事。”
志远拗不过他,只好作罢,心里对这位大姨夫更是敬重了几分。
第二天一早,手术定在八点半。平安、秀玲和志远都早早来到了医院。
马永贵被推进手术室前,显得有些紧张,杜安泰拍拍他的手,安慰道:“老哥,别怕,小手术,医生技术都好着呢,我们都在外面等你。”
手术室的门关上后,走廊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重。
四个人坐在长椅上,虽然知道这不算什么大手术,但等待的滋味总是不好受。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秀玲忍不住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两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轻松的表情:“手术很成功,放心吧。病人麻醉还没完全醒,一会儿送回病房。”
众人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不一会儿,马永贵被护士推了出来,脸色有些苍白,但意识已经清醒了不少。他被送回311病房,安顿好。
平安俯下身,语气充满歉意:“马大哥,真是对不住,让你受这么大罪。”
马永贵虚弱地摇摇头,声音有些沙哑:“可别这么说……是我连累了你们,耽误你们这么多工夫,还花了那么多钱……”
正说着,马永贵放在床头柜上的老年手机突然“嗡嗡”地响了起来,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两个字:桂兰。
马永贵示意志远帮他把手机拿过来,他接通电话,声音尽量放得平稳:“桂兰啊……嗯,在医院呢……没啥大事,刚做了手术……啥?你都到了?在……在外科大楼三楼,骨科,311病房……”
挂了电话,马永贵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无奈:“我妹妹……她非要过来,这都到楼下了……”
不一会,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来人看上去约莫五十岁左右,个子不高,身形清瘦,穿着一件半旧的深色外套,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利落的发髻,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眼神清亮,透着干练和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