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的钟声刚敲第一下，顾时砚“啪”地合上笔记本电脑，动作干脆得像切黄油的刀。
苏景辞正对着报表打哈欠，闻言猛地惊醒，差点把手里的笔戳进鼻孔——这还是前世今生第一次准时下班，比便利店六点整加热好的便当还准时。这么看顾时砚还是人性的。
“走了。”顾时砚起身就走，西装下摆扫过办公桌，带起一阵风，吹得苏景辞的刘海原地跳了段踢踏舞。
车开上盘山公路时，苏景辞扒着车窗看风景，感觉自己像被绑架到山顶的人质，只不过绑架犯长着张帅得犯法的脸，还开着辆能买下半座山的车。
半山腰的别墅亮着暖黄的灯，远远看去像块被丢在草丛里的巨大黄金奶酪，管家沈叔站在门口，笑得像刚从童话书里走出来的角色。
“先生回来了。”沈叔弯腰开门，话音刚落，屋里就飘出股勾人的香味，苏景辞的鼻子瞬间支棱起来，活像只被肉骨头勾住的小狗。
餐厅里的长桌上摆满了菜，红烧排骨油光锃亮，清蒸鱼翘着尾巴，连凉拌黄瓜都切得像艺术品，看得他肚子当场奏响《饿狼传说》。
一个穿着卫衣的年轻男生正趴在桌边偷吃虾饺，嘴里鼓鼓囊囊的，看见顾时砚进来，吓得差点把虾饺喷到天花板上。
“小叔！”他含糊不清地喊了声，手忙脚乱地坐直，露出张和顾时砚有几分相似但更显跳脱的脸——没别人正是顾芒。
苏景辞识趣地站在餐桌旁当背景板，眼睛却像安了磁铁，死死黏在那盘松鼠鳜鱼上。
他等啊等，等顾时砚慢悠悠地走到主位坐下，等顾芒偷偷看他，又挤了个他看不懂的眼神，赶紧坐好，直到顾时砚朝他抬了抬下巴，那眼神像在说“再站着菜就凉了”，他才跟得到圣旨似的，小心翼翼地拉开椅子坐下，屁股刚沾到坐垫就听见脑海里“叮”的一声。
【顾芒好感度+5，当前55】
苏景辞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响起来：果然！刚才偷吃被抓包时脸红得像番茄，这好感度涨得比股市还猛，绝对是暗恋小叔没跑了！他偷偷抬眼，看见顾时砚正给顾芒夹了块排骨，顾芒低头啃着，耳朵尖红得能滴出血来，顿时露出一副“我懂我懂”的猥琐表情，嘴角咧到耳根，差点把嘴里的米饭喷出来。
不过这表情没维持三秒，就被一块入口即化的红烧肉彻底击溃了。
苏景辞瞬间把“侦探任务”抛到脑后，筷子舞得像风火轮，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眼睛还盯着下一盘菜，活像三天没吃饭的饿鬼。顾时砚看他这副模样，眉梢挑了挑，不动声色地把离他最远的那盘醉蟹推了过去。
顾芒看得眼睛都直了：“小叔，你以前——从不给别人推菜的！”
顾时砚夹菜的手顿了顿：“他是助理，饿死了没人干活。”
苏景辞嘴里的蟹肉差点喷出来——合着他在总裁眼里就是个会喘气的工具人？但这醉蟹是真的香，他决定暂时原谅总裁的毒舌，闷头继续吃，直到把自己撑得像个圆滚滚的皮球才罢休。
吃完饭，沈叔笑眯眯地领着苏景辞去客房：“苏先生今晚就住这间吧，被褥都是新换的，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客房大得能开派对，床上的被子软得像云朵，苏景辞扑上去打了个滚，感觉自己像掉进了堆里。变成人第一次睡这么舒服的床。
刚躺平，系统就冒了出来，声音里带着点八卦的激动：【宿主宿主，刚才顾芒看你的眼神有点怪，他是不是发现你在偷看他俩了？接下来怎么办?？】
苏景辞打了个饱嗝，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急什么，”他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走一步看一步，反正现在……”他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先睡为敬。”
话音刚落，均匀的呼吸声就响了起来。系统沉默了两秒，看着睡得四仰八叉的宿主，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毕竟干饭和睡觉，才是打工人的终极使命。】
窗外的月光洒进房间，照着苏景辞嘴角还没消下去的满足笑意，不知道梦里是不是还在跟那盘松鼠鳜鱼搏斗。而楼下客厅里，顾芒正戳着顾时砚的胳膊：“小叔，你那助理挺有意思啊，吃起饭来像只小仓鼠。”
顾时砚放下手里的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顾芒撇撇嘴，心里却嘀咕：以前也没见你带助理回家啊……这其中肯定有猫腻！他偷偷掏出手机，点开搜索框：“小叔的助理好像有点可爱怎么办”，刚输到一半，就被顾时砚敲了下脑袋。
顾芒刚把手机塞回兜里，就听见顾时砚的声音从沙发那头飘过来，像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今天去市场部报到，感觉怎么样？”
他一个激灵坐直了，刚才还吊儿郎当的坐姿瞬间切换成标准军姿，手不自觉地在膝盖上蹭了蹭：“还行！同事们都挺……热情的。王经理带了我一下午，讲了不少流程，就是那些报表数字看得我眼睛有点花，跟看密码似的。”
顾时砚“嗯”了一声，指尖在书页边缘轻轻敲着，节奏慢悠悠的，听得顾芒心里有点发慌。他赶紧补充：“不过我记笔记了！密密麻麻写了三页，保证明天就吃透！我还发现他们那个推广方案有点漏洞，要是换个渠道投放，转化率估计能提十个点……”
说到兴头上，他语速都快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像揣了两颗星星，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差点把旁边的果盘扫到地上。
顾时砚抬眼瞅了他一下，那眼神不咸不淡的，却让顾芒的话头戛然而止，像被按了暂停键的录音笔。“想法不错。”顾时砚翻过一页书，声音平得像块板，“年轻人想干点事，有冲劲是好事，总比浑浑噩噩强。”
顾芒刚想咧嘴笑，就听见下一句：“但别急着往前冲，先把脚下的路踩实了。市场部的水没你想的那么浅，你那点小聪明，在真正的行家眼里，就像小孩举着玩具枪说要打老虎。”
他的脸“唰”地红了，红得像被晒过的番茄，刚才的兴奋劲儿瞬间泄了一半，蔫头耷脑地像只被雨淋了的小狗：“我知道了小叔……我就是觉得能快点做出成绩来。”
“成绩不是急出来的。”顾时砚合上书，月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你爸当年进公司，在基层待了三年才敢提方案。你现在刚进门就想掀桌子，小心被桌子腿绊倒。”
顾芒没吭声，手指抠着沙发缝，心里那点不服气慢慢变成了嘀咕——好像……是有点太急了。
“行了，”顾时砚站起身，身上的家居服松松垮垮的，少了点办公室的冷硬，多了点烟火气，“明天还得早起，去睡觉。”
“哦。”顾芒应了一声，起身时磨磨蹭蹭的，走到门口又回头，挠了挠头，“小叔，那我明天再把方案改改？”
顾时砚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声音飘过来带着点模糊的笑意：“自己看着办。别熬夜，小心发际线比你爸还靠后。”
顾芒“切”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轻手轻脚地溜回了房间。关上门的瞬间，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小声嘀咕：“谁发际线靠后啊……” 心里那点被泼了冷水的沮丧，早被那句带着点嫌弃的关心冲得烟消云散了。
客厅里，顾时砚重新拿起书，却没再翻页，指尖在封面上轻轻划着，嘴角噙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这小子，跟他爸年轻时一个样，浑身是刺，却也藏不住那股子想往前闯的热乎劲儿。
挺好。
“睡觉去。”
“哦……”顾芒灰溜溜地跑了，心里的小剧场却演得比电视剧还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