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多久了?”古河秋生他望向远方九州苍翠的轮廓,缓缓吐出一口绵长的烟气,灰白的烟雾在寂静的山林中盘旋、消散。
“差不多四个月了。”
古河秋生握着烟的手指猛地一紧,烟灰簌簌落下。在要石中,时间是被拉长又压缩的扭曲体感,仿佛煎熬了几个世纪,又恍惚只是被封印的一瞬。“你为什么要救我?付出的代价……不小吧?”他不相信奇迹是没有代价的。
“是不少,”歌桥信竹平静地迎着他的目光:“几乎耗尽了我所能调动的一切。”这几个月系统积攒的情绪点为了兑换那块足以替代并释放古河秋生的新要石,已然见底。
“为什么?我们只不过是见过一次面的陌生人。”
“因为我相信好人有好报。”
“???”“
咳咳咳……咳咳!”古河秋生被这过于天真的理由呛得肺都要咳出来:“你这理由……编得比我女儿小渚小时候看的童话还离谱。”
歌桥信竹不为所动,只是抬手拂开古河秋生的烟雾,淡然道:“我的爷爷是前警视监。”
“???”古河秋生脸上的问号堆得更密了,这话题跳跃度堪比空间跳跃。
“我的家族是在明治维新的地税改革中发迹。那时,维新志士承认土地私有,发放地券,我的祖辈趁机兼并了大量贫困农民的土地,成了新的‘寄生地主’——不事耕种,只靠收租就能活得很好。”
地税改革(1873年-1881年)霓虹承认土地私有制,向土地的实际耕种者发放“地券”(土地所有权证明),富裕农民、商人和高利贷者趁机收购贫困农民的土地,许多小农因无法负担固定的货币地税和遇到歉收荒年,被迫抵押或出售土地,沦为佃农。
“后来,霓虹战败了,麦克太上皇来了,重新推行了农地改革。强制低价收购不在村地主的全部土地,连在村地主的土地也限额收购,再低价卖给以前的佃农,一夜之间,我家失去了绝大部分的土地根基。”
“当时家族必须转型,这是大势,餐饮业是我祖父那一辈选择的其中一条出路,后来,家中几个兄弟姐妹齐心协力,总算在东京都站稳了脚跟,家族也稍有了起色。”
“但问题随之而来。昭和22年,《霓虹公务员法》出台,明确禁止公务员经商,以保持公正。我祖父当时已在警界崭露头角,他面临选择:是放弃前途黑暗的霓虹警察生涯,还是放弃家族的股份。”
这是为了确保霓虹公务员的公正和中立,防止利益集团通过贿赂等方式腐蚀公q力,其中,禁止经商是最重要、最直接的措施之一。
“他的兄弟姐妹们都知道他必须脱手,于是都默契地压价、拖延,想逼他自愿放弃,或者以极低的价格拱手相让。”
古河秋生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家族的兴衰史,但这与他何干?忍不住插嘴道:“那为什么不把股份卖给外面的人?这一定有人收的吧?”
“没那么简单,祖宗基业,岂容外流?。”
古河秋生听完觉得大家族的思想逻辑有点问题:“那他们就不怕祖宗从墓地里里跳出来骂他们不仁不义?”言下之意是,既然都是自家人,他们如此相逼?你爷爷为何如此退让?
“因为...这至少,肉是烂在锅里的啊。”
“行吧,那后来呢?”
“后来我爷爷为了赶跑他们,联系了家族里另外几支早已没落、穷困潦倒的远房亲戚,以‘赊账’的形式,将他名下的股份转让给了他们。”
“然后,他借助这批拥有了股份、对他感恩戴德的‘穷亲戚’的力量,回过头来,将那些原本觊觎他、寸步不让的‘白眼狼’兄弟姐妹们,逐一排挤出了家族的核心。”
“那些‘白眼狼’们骂骂咧咧敢怒不敢言,因为他们已经积累了一些财富,舍不得和那些一无所有、光脚不怕穿鞋的穷亲戚拼命,最终只能悻悻离去。我祖父也顺利拿到了变卖股份的资金,也保住了前途黑暗的警职,同时也因为扶持了穷亲戚,在家族中赢得了新的声望和支持,根基反而更稳了。”
歌桥信竹看向他:“这就是我的答案。”
古河秋生沉默地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狠狠摁灭在纸杯里,发出轻微的“呲”声:“呵,说得好听!不就是利用底层穷亲戚,去斗中层既得利益者……一场狡猾又狠辣的阳谋!但这前提是,你祖父愿意先割自己的肉,而且能压得住那些穷亲戚不会反咬一口!这跟‘好人有好报’有半毛钱关系?”
“狡猾的阳谋吗?”歌桥信竹笑了笑:“是啊,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但我祖父对我说,这叫好人有好报。”
“他说,只要愿意相信并运用这份人性的善,不仅能获得实利,甚至终有一天能登上大雅之堂。”
一阵沉默降临,只有山风穿过林隙的呜咽。古河秋生有些烦躁地摸索出第二支,点燃:“那你……相信吗?”话一出口,他就想给自己一下,他就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歌桥信竹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 “我不信。”
“直到现在,我也不信。好人凭什么一定有好报?这世道几时真正公平过?‘好人有好报’,很多时候不过是统治者用来安抚民众的谎言,是文人用来粉饰太平的辞藻,也是普通人内心深处一点卑微又无奈的盼望。”
古河秋生诧异地看着他,不信?那他为何会救他,图什么?总不可能图他的宝贝女儿吧?
歌桥信竹迎着他的目光,嘴角勾起近乎讥诮的弧度:“怎么?你以为我该是个被这句话洗脑的圣父?”不等古河秋生回答,歌桥信竹自顾自说了下去:“如果我真是个纯粹的好人,从一开始,我就不会同意四宫辉夜用其他人牺牲来换取解决方案。真正的好人,不会让别人为自己牺牲。”
“你为当初的决定后悔了?”古河秋生。
歌桥信竹沉默了片刻:“后悔谈不上,但愧疚……是难免的。”
“不用愧疚,我本就是个平庸的人。能用这条命,换家人的健康安乐,换九州一方平安,已经很值了。我们这种普通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在某个关键时刻,能为了值得的理由豁出去吗?”
“谢谢你安慰我,秋生先生。你果然是个重情义的人。”
“该说谢谢的是我,我从未怨恨过你。因为我清楚,你本没有义务一定要救我,你的决定,让世道朝着更好的方向改变了一点,而我的牺牲,也因此有了意义,做了好事不是嘛……”
歌桥信竹静静地听完,山风拂过他的发梢:“所以,你看,秋生先生。这或许……就是‘好人有好报’。”
古河秋生彻底怔住,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目光落在眼前这个口口声声“不信”,却身体力行去践行“好报”的矛盾之人身上。
这让他脸上的皱纹,如同被阳光融化的冰雪,一点点、真正地舒展开来。一个全然释然、通透豁达的笑容,终于在他脸上彻底绽放,照亮了历经沧桑的容颜:“是啊,好人有好报。”
(其实古河秋生和歌桥信竹对话还有一章的,但因为删了推翻改革的主线,就不想发出来了...所以,这就算古河秋生编是完结了,下一章就是回东京了。)
(这主线我在第一卷就既定下来的,当时有分身这个设定,读者死都说我在送女,我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看书的,可以说我写的差、文笔不好、水,但颠倒黑白说我送女的就奇怪,所以写第二卷时候把第一卷主线连着分身设定删了,)
(第二卷完结后,我就把既定的主线放在了第三卷,这是我写的最舒服的章节了,第四卷是纯成长的日常,被小黑屋后,我就从第四卷的68章后再次转入主线,但写的不好,又搁置了。所以在写第五卷的时候,我多多少少有点放弃我的既定主线了,准备就写日常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