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海风如刀,凛冽的寒风卷着咸湿的水汽扑面而来,五艘望安岛战舰在薄雾中悄然驶近马六甲海峡南口,船身结了一层薄霜,在晨曦中闪着寒光。
陈启明站在擎海号舰桥上,望着远处朦胧的群岛轮廓,手中望远镜蒙着水汽,指尖因严寒而微微发红。
雷震快步走来,递上一份带着寒气的密报:龙王同意在黑石岛会面,时间定在三日后子时,要求我们只能带三艘战舰。
阿成补充道:侦察船发现岛周围有异常,至少十余艘不明战船在附近海域巡逻,看船型像是改装过的商船。
沈继舟借着烛光仔细审视海图,手指划过蜿蜒的水道:此岛四面暗礁环抱,仅有一条狭窄水道可通,易守难攻,需格外小心。
陈启明沉吟片刻,目光扫过众人:按原计划进行,但要做好万全准备。雷震,你带两艘战舰在外围策应。
夜幕降临时,浓雾渐起,舰队借夜色掩护悄然转向会面地点,船上的灯火全部熄灭,只靠星光导航。
子夜时分,黑石岛在月光下露出狰狞轮廓,嶙峋的礁石如利齿般环抱全岛,浪涛拍打礁石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海鹰号缓缓驶入狭窄水道,船身几乎擦着两侧礁石前进,水手们紧张地测量着水深。
水道尽头突然亮起三盏灯笼,在黑暗中划出特定的信号节奏,明暗交替如同暗语。
是接应信号。雷震压低声音,但比约定的多了一盏,恐有变故。
小艇靠岸时,一队黑衣人悄然出现,为首的赵先生躬身行礼:陈首领果然守时,主人在岛上恭候多时了。
陈启明带十名精锐登岛,暗中留意四周环境,发现暗处隐约有人影闪动。
山洞内烛火通明,壁上挂着精美的海图,一个身着锦缎斗篷的身影背对入口站立。
久仰陈首领大名。那人转身,露出一张贵气中带着桀骜的面容,在下赵怀瑾,家母出自京城镇山王府。
这个身份让陈启明心中一动,表面却不动声色:想不到竟有如此显赫背景。
赵怀瑾微笑摇头,把玩着手中的玉扇:龙王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是一个传承百年的名号。今日是我,明日或许就是别人。
他展开一幅泛黄的古海图,上面用朱笔标注着通往美洲和澳洲的神秘航线,还有各种奇怪的符号。
陈启明冷静应对:既然志在重振海权,为何要如此隐秘行事?
因为朝中有人不愿看到海权强盛。赵怀瑾叹息一声,指向海图上的大明疆域,有些人宁愿闭关自守,视开拓海疆为劳民伤财。
就在这时,洞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伴随着兵器碰撞的铿锵声。
官兵!护卫惊呼,我们被包围了!
赵怀瑾脸色骤变,玉扇地合上:不可能!这个据点极其隐秘......
话音未落,箭矢如雨点般射入洞中,烛火被劲风带得摇曳不定。
陈启明立即下令突围,护卫们迅速举盾结成防御阵型,将重要人物护在中间。
激战中,陈启明注意到这些官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却有意避开赵怀瑾,重点攻击望安岛众人。
中计了!雷震大喝,挥刀格开一支流矢,这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危急时刻,阿成率领的接应部队及时赶到,从外围发动突袭,喊杀声震天。
混乱中,赵怀瑾突然靠近陈启明,塞给他一枚温润的龙纹玉佩,低声道:去找泉州林记商行的林掌柜,就说九龙出海......
话未说完,一支冷箭破空而来,正中他的后心。赵怀瑾踉跄一步,被护卫扶住。
陈启明当机立断,率部且战且退,借助夜色掩护撤回舰队,海面上箭矢如蝗。
返航途中,他借着舱内灯火仔细端详那枚玉佩,发现白玉上雕着精致的蟠龙,背面用篆书刻着二字。
镇山王府的外孙。沈继舟仔细查验后判断,难怪有如此能量,能在朝野之间周旋。
更令人震惊的是,在清理战场时,士兵在一名阵亡官兵身上发现了严党的令牌,还有半封未烧尽的密信。
看来,朝中的势力已经深深渗透到这件事中了。陈启明面色凝重,将令牌放在桌上。
舰队返回磐石港后,立即召开紧急会议,烛光将每个人忧虑的面容照得忽明忽暗。
所有证据表明,这次会面被人精心设计,目的是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严党想要控制海权,所以必须除掉和我们。雷震分析道,手指重重敲在海图上。
阿成提出疑问:但为何官兵会出现在那里?又为何重点攻击我们?
一直沉默的司徒文缓缓抬头,声音低沉:恐怕朝中有人与西洋势力勾结,想要借刀杀人。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不寒而栗,舱内一时寂静无声。
十日后,前往泉州调查的密探带回消息:林记商行在三日前突然关闭,掌柜下落不明,店内一片狼藉。
更蹊跷的是,当地官府对此事讳莫如深,仿佛从未有过这家商行。
陈启明意识到,他们已经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政治漩涡,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寒冬降临,海面结起薄冰,舰队的活动不得不暂停。望安岛上一片银装素裹,港口封冻。
利用这个时机,陈启明加紧了情报网的构建,向各大港口都派出了密探,布下一张无形的大网。
腊月二十三,小年前夜,一个神秘访客冒着漫天风雪来到磐石港,斗篷上积了厚厚一层雪。
来人身着飞鱼服,却出示了东厂的腰牌,声音尖细刺耳:咱家奉督主之命,特来与陈首领谈桩买卖。
会谈在密室进行,炭火噼啪作响,太监直接挑明来意:东厂希望与望安岛合作,共同对付严党。
作为交换,东厂可以提供朝廷动向,并为望安岛争取合法地位,使其不再被视为。
此事关系重大,我们需要时间考虑。陈启明没有立即答应,命人好生安置来使。
太监离去后,众人意见分歧很大,争论持续到深夜。
雷震主张合作:东厂势力庞大,若能得其相助,对付严党易如反掌。
司徒文却持谨慎态度:东厂比严党更为狠毒,与虎谋皮,恐遭反噬。
陈启明最终决定采取有限合作策略:提供部分无关紧要的情报,换取东厂的信息,但核心机密绝不外泄。
开春后,海冰消融,舰队重新开始活动,但海上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微妙变化。
荷兰东印度公司加强了巡逻,葡萄牙舰队也开始频繁出现在远东海域,仿佛在酝酿什么。
更令人不安的是,倭寇的活动突然变得有组织起来,战术娴熟,显然有人在背后统一指挥。
四月的一个清晨,海雾弥漫,侦察船带回一个惊人消息:在台湾海峡发现了西班牙战舰的身影。
西洋各方势力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雷震忧心忡忡地在海图上标注着新发现。
陈启明站在海图前,久久不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
他意识到,望安岛已经成了各方势力博弈的焦点,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整个远东的格局。
当晚,他独自登上了望塔,望着远方璀璨的星空,海风吹动他的披风,猎猎作响。
这场博弈,已经超出了单纯的海权争夺,变成了决定天下格局的较量。而望安岛,正处在风暴的中心。
黎明时分,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他做出一个重大决定:是时候主动出击,打破这个僵局了。
传令各舰,整备粮草弹药,三日后启程南下。
我们要去会会这些老朋友,看看这盘棋到底要怎么下。
朝阳跃出海平面,将战舰的轮廓染成金色,帆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肃穆。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远方酝酿。而这一次,望安岛将不再被动应对,而是要成为执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