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凝滞的刹那，秦无尘瞳孔一缩，混沌魔瞳瞬间撑开视野。
星河流转间，那些静立的人影在他眼中化作千丝万缕的怨念触须，如蛛网般密布四周，每一根都在微微震颤，仿佛等待号令。
“别看它们的眼睛！”他低喝一声，一把拽住卜九渊的手腕。
卜九渊身体猛地一颤，眼眶周围渗出细密血线。
他原本空洞的双目此刻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撑开，视线虽无焦点，却死死盯着前方某处，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祖父……”
秦无尘心头一紧。
他知道这阵法厉害，能勾人心底最深的执念，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反手抽出玄铁匕首，在掌心划了一道，鲜血刚涌出就被体内真龙精魄牵引着蒸腾成雾。
一口咬在舌尖，剧痛让他神志为之一清。
“醒过来！”他猛力一扯卜九渊，将人拉到自己身后，“现在不是做梦的时候。”
话音未落，四面八方的鬼手骤然暴起，如潮水般扑来。
漆黑如墨的指尖划破空气，直取二人灵脉节点。
秦无尘冷哼一声，体内鸿蒙龙脉轰然震动，周身肌肤泛起淡淡金光，一片片龙鳞自脊背蔓延而出，层层叠叠覆盖全身。
每一片鳞甲上都浮现出细小符文，流转不息。
鬼手触及的瞬间，如同碰上滚烫烙铁，纷纷崩裂溃散，发出刺耳嘶鸣。
“走！”秦无尘一脚踹开逼近的残魂，抬手将一滴精血弹向空中。
龙脉之力催动，血珠炸开成一道金焰符印，照亮前方三丈路径。
两人借势前冲，身后鬼物翻腾不休，不断重组再生。
“你这皮糙肉厚的本事，倒是省事。”卜九渊喘了口气，声音仍有些发虚，但已恢复几分清明。
“少废话。”秦无尘扫了他一眼，“刚才那一下差点把自己搭进去，再有下次，我可不管你。”
卜九渊扯了下嘴角：“那你就得一个人面对这些‘熟人’了。”
秦无尘没接话。
他能感觉到，越往里走，这些鬼物越不像寻常残魂。
它们的动作有了章法，甚至开始结阵围堵。
刚才那一波攻击，明显是试探弱点。
果然，没过多久，几团浓雾自行聚合，凝聚成半透明人形，手持锈迹斑斑的兵刃，踏步而来。
其中一人披着残破战甲，口中竟吐出断续龙语：“窃……取……精魄者……当受……噬魂之刑……”
秦无尘心头一震，真龙精魄在体内剧烈翻腾。
这不是幻觉，那是远古龙族的审判咒言！
哪怕只剩残音，也足以撼动血脉根基。
他闷哼一声，膝盖微弯，硬生生扛住冲击。
左腕冰蚕丝带突然绷紧，像是感应到了某种压迫。
“你还撑得住？”卜九渊察觉到他气息紊乱。
“死不了。”秦无尘咬牙站直，“只是没想到，连龙族的罪业都能被拿来当刀使。”
“这阵法本就是以命祭术炼成。”卜九渊从怀中摸出永夜罗盘，指针疯狂抖动，“有人用无数修士的执念和因果，把这里变成了一座活的牢笼。你听到的，未必是假话。”
秦无尘冷笑：“所以我是贼？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你有没有拿，你自己清楚。”卜九渊盯着罗盘，“但它要的是动摇你。只要你信了它说的，就等于认了这份业。”
秦无尘沉默一瞬，忽然笑了：“说得对。我秦无尘做事，从不怕担业，只怕心虚。可我不虚。”
话音落下，他猛然抬手，一拳砸向地面。
鸿蒙龙脉之力灌入地底，金光如蛛网般扩散。
四周鬼将动作齐齐一滞，仿佛被某种古老威压震慑。
“那就让它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祸根！”
趁着这片刻僵直，两人加快脚步。
前方石碑越来越近，“逆”字青光微闪，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可就在距离不足十丈时，地面突然龟裂，无数鬼手破土而出，缠向双腿。
秦无尘挥匕斩断数只，却发现这些手臂竟带着吸力，试图将他们拖入深渊。
“不行，这样下去会被耗死！”卜九渊低吼，手中罗盘光芒忽明忽暗。
“你有办法就快用！”秦无尘一边格挡一边喝道。
卜九渊咬牙，抬手狠狠剜开眼皮旧伤，鲜血顺着眼角滑落，滴在罗盘中央。
刹那间，银白光芒暴涨，指针逆转三圈，一道净化光柱冲天而起，将周围鬼物焚为青烟。
“命祭换命祭。”他声音沙哑，“我用自己的血，唤醒它的禁制。”
光波扩散，逼退大片怨念。秦无尘趁机抬头，终于看清石碑底部刻着一行小字——
天机囚道，逆者存心。
他瞳孔微缩。
这八个字的气息，竟与系统界面边缘的纹路隐隐呼应。
他不动声色调动积分，尝试模拟相同频率共振。
识海中，系统悄然弹出提示：【检测到同源法则波动，建议谨慎操作】
还没等他决定是否继续，净化光芒骤然熄灭。
一股冰冷意志降临，无声质问：
——欲破此阵，可献寿元十年，或记忆一段。
秦无尘冷笑：“我又不是来做交易的。”
那意志不答，只是压迫更甚。
卜九渊靠在碑边，喘息粗重：“它在等我们选。选了，才算真正入局。”
“我不选。”秦无尘盯着那“逆”字，忽然明白过来，“这不是考验代价，是考验决心。它想让我们低头，承认自己有罪、有惧、有求。”
他缓缓抬起手，按在碑面裂痕上：“可我来这儿，不是为了求什么。是为了告诉它——”
“我走的路，不需要谁批准。”
话音落，碑文青光微闪，竟似有回应。
卜九渊抬头看他：“你就不怕触发什么禁制？”
“怕。”秦无尘收回手，“但我更怕站着不动，最后变成跟它们一样的东西。”
他指了指四周重新聚拢的黑雾。
“那你打算怎么破？”
“活着走出去。”秦无尘握紧匕首，“只要我们还能站着离开，就是破了它的规则。”
卜九渊怔了怔，忽然低笑出声：“有意思。别人进阵都想找诀窍、寻捷径，你倒好，直接掀桌子。”
“我不是掀桌子。”秦无尘望向深处，“我是告诉它——规矩，该改了。”
就在这时，石碑底部裂痕中渗出一丝极淡的金芒，与秦无尘体内龙脉产生共鸣。
他袖中系统界面轻轻一震，仙运阁深处一颗从未亮起的水晶球，悄然浮现微光。
卜九渊手中的罗盘也在此刻轻颤，指针缓缓偏转，指向碑后幽暗之处。
“那边……还有东西。”他低声说。
秦无尘点头，正要迈步，忽然察觉脚下泥土松动。
低头一看，一只苍白的手正从裂缝中缓缓伸出，指尖离他的靴底，只剩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