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灵犀环残留的刺痛感，如同附骨之疽，时刻提醒着雷昊现实的残酷。他撑着沉重的矿镐，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来，每一块肌肉都在哀嚎。刚才那股电流不仅摧毁了他反抗的念头，似乎也抽走了他大半的力气。
矿坑管事张彪（雷昊从工牌上看到了全名）咧着嘴，欣赏着雷昊脸上的屈辱和绝望，似乎这是他枯燥管理生涯中难得的乐趣。
“小子，识相点！”张彪用鞭梢戳了戳雷昊的胸口，“在这里，集团就是天，规矩就是法！想活着，想赚贡献点，就乖乖把力气用在挖矿上！别动那些歪心思！”
雷昊低下头，掩去眼中翻腾的情绪，闷声应道：“……是，张管事。”
“哼，去那边丙字区，今天挖不够一百斤混沌原石，别说贡献点，连最低标准的‘营养膏’都没你的份！”张彪不耐烦地挥挥手，像驱赶一只苍蝇。
雷昊默默拿起那把锈迹斑斑的矿镐，步履有些蹒跚地走向指定的矿坑区域。所谓的丙字区，是矿坑边缘一片看起来更为贫瘠、岩层异常坚硬的地带。几个同样穿着藏青色工装、面色麻木的“工友”正在那里机械地挥舞着矿镐，叮叮当当的声音有气无力。
他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找了一处岩壁，运起体内残存的灵力，奋力将矿镐砸下。
“铛！”
一声刺耳的撞击声响起，火星四溅。岩壁上只留下一个白点，反震的力量却让雷昊虎口发麻，差点脱手。
好硬的石头！这混沌原石矿脉，果然名不虚传。在下界，他随手一击便能开山裂石，到了这里，用上灵力竟如此吃力。
“新来的？别用蛮力。”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雷昊转头，看到一个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的老者，正吃力地撬着一块矿石。老者眼神浑浊，但动作却有种奇异的节奏感，每一次落镐都精准地敲在岩层最脆弱的地方。
“这混沌岩层有纹路，顺着灵纹的缝隙下镐，省力。”老者头也不抬，低声说了一句，便不再理会雷昊，继续专注于自己的劳作。
雷昊心中一动，凝神向岩壁看去。果然，在昏暗的光线下，那看似浑然一体的岩壁上，隐约有着极其细微的、如同叶脉般的淡灰色纹路。他尝试着将神识集中，感知纹路的走向，然后调整角度，将灵力凝聚在镐尖，顺着纹路的间隙撬去。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一小块拳头大小、闪烁着浑浊微光的矿石应声脱落。
成了！
雷昊心中一喜，虽然效率依然低得令人发指，但比起刚才的蛮干，确实省力了不少。他感激地看了那老者一眼，对方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默默地将自己挖下的矿石捡起，扔向不远处那个散发着幽光的“计数法器”。
雷昊有样学样，将那块混沌原石扔进法器入口。法器上的数字模糊地跳动了一下，增加了“零点零三”的字样。
一百斤？按照这个速度和矿石大小，他得挖到猴年马月？
绝望感再次袭来。
但他不敢停下。灵犀环虽然不再警报，却像一个无形的监工，冰冷地套在他的手腕上。他只能咬紧牙关，一遍又一遍地挥舞着矿镐，顺着那细微的灵纹，挖掘着这该死的矿石。
时间在这昏天暗地的矿坑里失去了意义。汗水浸透了工装，又很快在带着粉尘的干燥空气中蒸发，留下白色的盐渍。虎口早已磨破，结痂，又再次破裂。体内的灵力在飞速消耗，却得不到任何补充，只有深入骨髓的疲惫。
中间有一次，他因为极度疲惫，动作慢了片刻，立刻引来了空中巡视监工的呵斥，鞭子抽打在旁边的岩石上，爆出一串电火花，作为警告。
雷昊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真的完不成任务，等待他的绝不仅仅是饿肚子。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雷昊感觉身体快要散架，意识都有些模糊的时候，一阵刺耳的铃声回荡在巨大的矿坑中。
“收工！所有矿工到计数点结算！”张彪粗犷的声音通过某种扩音法阵传来。
雷昊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看着自己面前那可怜的一小堆矿石。他强撑着站起来，将矿石一块块扔进计数法器。
最终数字定格在：四十七斤八两。
连任务的一半都不到。
张彪晃悠过来，瞥了一眼数字，脸上露出毫不意外的讥讽笑容：“丁九七四，第一天任务完成度百分之四十七点八。评价：极差。扣除今日全部基础贡献点。营养膏配额减半。”
说着，他从一个储物袋里拿出一管粘稠的、颜色可疑的膏状物，掰了一半，扔给雷昊。
“滚吧，明天要是还这个鸟样，等着进惩戒矿洞吧！”
雷昊接过那半管所谓的“营养膏”，入手冰凉，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了草药和化学制剂的味道。他看着周围其他矿工，大部分人脸上都带着麻木的疲惫，领到完整一管营养膏的，默默走到角落快速吸食；像他一样被扣罚的，则面露苦涩，却无人敢出声抱怨。
他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挤出那粘稠的膏体，塞进嘴里。味道难以言喻，带着一股涩味，但入口即化，一股微弱的暖流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勉强压制住了饥饿感和部分疲惫。
这就是仙界的“食物”？
雷昊心里一片冰凉。
他被分配到一个拥挤不堪、如同蜂巢般的洞窟里，这就是“临时工”的宿舍。几十个人挤在一个大通铺上，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和绝望的气息。没人交谈，每个人都在抓紧这有限的休息时间，要么打坐恢复微乎其微的灵力，要么倒头就睡。
雷昊躺在坚硬的铺位上，手腕上灵犀环的冰冷触感无比清晰。他望着洞窟顶部粗糙的岩石，飞升时的万丈豪情早已消散，只剩下无尽的荒谬和一丝深切的恐惧。
这才第一天。
未来的日子，难道就要在这暗无天日的矿坑里，像一头牲口一样，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修仙长生？逍遥自在？
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现在无比怀念在下界宗门里，虽然也要处理事务、勾心斗角，但至少还有身为长老的尊严，有灵气充裕的洞府，有弟子恭敬的目光……
“下界的福报……”雷昊喃喃自语，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跟这里比起来，那确实是福报。”
就在这极度的疲惫和绝望中，他腕上的灵犀环突然又轻微震动了一下，一个冰冷的提示音在他脑海响起：
“编号丁九七四，检测到员工情绪值低于临界点，触发‘新人关怀程序’。”
“温馨提示：集团提供《高效挖矿技巧（入门篇）》、《混沌原石灵纹辨识（基础版）》等付费指导课程，可有效提升工作效率，早日摆脱临时工身份，迈向正式工的美好未来。课程优惠价：100贡献点\/门。是否现在借贷购买？”
雷昊：“……”
他闭上眼睛，彻底不想说话了。
这个仙界，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