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亮起，熟悉的论坛界面跳了出来。
然而，和几天前相比，整个论坛的气氛都变了。
原本置顶的几个官方通告帖下面，已经不再刷新新的回复。那些曾经每隔几分钟就涌现出成百上千条新帖的板块，如今半小时也未必能翻一页。
许多帖子的标题都带着绝望。
【A市西区还有活人吗？我们被困在天虹商场顶楼，快没水了！谁能来救救我们！】
【坐标b市，有谁知道军队的庇护所在哪里？我老婆怀孕了，求求了！】
【这是我用最后一点电发出来的消息，外面全是怪物……】
这些帖子下面，回复寥寥无几，更多的是同样在求救的幸存者，他们互相询问，却谁也给不了答案。
夏怡的手指在触摸板上缓缓滑动，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她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随着末日的持续，电力系统和通信基站会大面积瘫痪。
到那时，每一个城市，每一个街区，都将成为一座孤岛。
她点开自己之前匿名发送武器信息的那个账号后台，一条鲜红的私信标记赫然在目。
发信人：【国家紧急事务处理中心】。
夏怡点了进去。
【尊敬的匿名信息提供者，您好。我们是国家紧急事务处理中心，已收到您提供的关于高精度位置的信息，并已成功验证其真实性。
您的信息对我们至关重要。为更好地协调资源、组织反击力量，我们迫切需要了解您的身份，以及您是如何获得这些信息的。如果您方便，请告知您的具体位置，我们将派遣专门人员与您接洽。国家和人民需要您的力量。请回复。】
消息的措辞非常正式、恳切。
夏怡的目光在这段文字上停留了片刻。
派遣专门人员？接洽？
在如今这个秩序崩坏的时代，任何拥有超常能力，却又身份不明的个体，在官方眼里，要么是巨大的威胁，要么是必须掌控在手的“战略资源”。
她可不想到头来，自己辛辛苦苦打扫出来的物资，都成了别人的战利品。
夏怡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关闭了私信界面，顺手清空了浏览记录。
对她而言，相信任何人，都不如相信自己手里的枪和系统面板上不断增长的数字。
她继续在论坛里翻找着有用的信息。
大部分都是无意义的哀嚎和恐慌，但在一片信息的废墟中，总能淘到金子。
很快，一条不起眼的帖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发帖人是一个叫“末路狂奔的仓鼠”的Id，发帖时间是在两天前。
【有没有人知道c市东郊的那个‘环球仓储中心’现在什么情况？我一个朋友是那里的夜班保安，末日爆发前跟我说，那里刚刚入库了一大批进口食品，有冻牛排、火腿、奶酪，还有好多好多红酒和巧克力……他后来就没消息了。那地方偏僻，平时人就少，现在估计更没人敢去吧？】
帖子下面只有寥寥几个回复。
一楼：【兄弟，别想了，现在哪还有安全的地方？那种仓库肯定是丧尸老巢。】
二楼：【进口食品？真的假的？馋哭了……我已经啃了一个星期的饼干了。】
三楼：【楼上说的事情我知道，我听我一个警察朋友说，那里好像爆发过大规模尸潮，军队去清剿都失败了，死了好多人，现在已经被列为‘极度危险区域’了。】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的小杰突然开口了。
“夏怡姐，你在看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孩童特有的好奇，但眼神却紧紧盯着夏怡的侧脸，似乎想从她细微的表情变化中读出些什么。
夏怡转过头，迎上他的目光。
这个孩子，敏锐得不像话。
她没有隐瞒，将笔记本屏幕转向他们，指着那条帖子。
陈宇立刻凑了过来，当他看到“环球仓储中心”和下面回复里提到的“大规模尸潮”时，脸瞬间又白了。
“夏怡姐，这是我爸妈工作的地方”他的声音带着颤音。
“抱歉只有任务地点能够到达。”夏怡的回答一如既往地冷静，
她的目光转向小杰：“你想要去找你的爸爸妈妈吗？”
小杰低着头，抚摸着怀里的小老鼠灰灰，沉默了几秒钟，才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与年龄不符的笑容。
“我觉得我的爸妈也不想我冒险过去。”他说道，“姐姐能够收留我我就知足了，我也没脸提别的要求？”
夏怡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她喜欢聪明人。
她合上笔记本电脑，站起身来。
空间里的气氛瞬间从慵懒的休整，转为一种蓄势待发的紧绷。
陈宇看着夏怡，虽然心里还是害怕，但眼神已经变得坚定。他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无条件地相信这个女人。
小杰则抱着灰灰，悄悄退后了半步，让自己处在更便于观察的位置。
L市，地下指挥中心。
巨大的电子沙盘上，L市的立体模型静静矗立，红色的警示灯在几个主要城区无声闪烁。
“查得怎么样了？”
何定国沉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带着回响。他两鬓的白发在灯光下格外显眼，这位L市的最高指挥官，已经连续超过七十二小时没有合眼。
站在他面前的技术组组长，戴着厚厚眼镜的中年男人，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报告首长，还是……一无所获。”
“我们排查了所有已知的黑客，包括末世前在军方档案里有记录的那些顶尖人物，要么已经确认死亡，要么就在我们的基地里。我们还尝试了信号反向追踪，但对方就像真正的幽灵，信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没有留下任何数据痕迹。”
技术组长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专业被彻底碾压后的挫败感。
“一派胡言！”何定国身边的一名参谋忍不住低吼，“什么叫凭空出现？难道是神仙不成！”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神仙……”何定国缓缓重复着这个词，手指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敲击着，发出“叩、叩、叩”的规律声响。
“林队，你怎么看？”他抬眼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