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像一层薄纱笼罩着街道，街边的梧桐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叶片上凝结的露珠折射出初升阳光的碎金，落在地面上，晕开点点光斑。江生走在何时身旁，步履轻缓，目光偶尔落在她被风吹起的发梢上，像是生怕惊扰了这份刚刚重归平静的默契——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些。
何时低头看着自己被握着的手，他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骨节微凸，掌纹间还残留着昨晚加班时沾上的浅褐色咖啡渍，却依旧握得稳当。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带着温热的触感，像是在反复确认，她正真实地站在自己身边，不是幻觉。
“想吃什么？”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怕惊醒了什么似的，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这丝温柔如同春风拂面，轻柔而温暖，但在这温柔之下，还藏着几分怕被拒绝的试探。
毕竟，昨天的坦诚才刚刚解开她心里的结，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然有所缓和，但还没有完全恢复到从前的亲密。他不知道她现在对他的态度究竟如何，所以在询问时，难免有些踌躇。
何时侧过头，看着他，她的眉头微微挑起，似笑非笑。那眼底的一丝笑意若有若无，如同一层薄纱，让人难以捉摸。她的语气平静，却不是疑问，而是一种笃定，仿佛她早已知道他会如何回答。
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回应。但随即，他的嘴角扬起，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这个笑容如同一束光，穿过云层，照亮了他的脸庞。他眼角的细纹也在这一瞬间轻轻舒展，仿佛被阳光熨平了一般，透露出一种轻松和释然。
“记得，豆浆配油条，豆浆不加糖，油条要刚炸好的，脆的。”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宠溺，将她的喜好一一道来，连她的小习惯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像是默认了这句轻描淡写的熟悉，也默认了他这份放在心上的在意。
他们走进街角那家开了十几年的早餐店，玻璃窗上还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能看到里面忙碌的身影。柜台后传来油锅“滋啦滋啦”的响声，混着豆浆的香气飘出来，瞬间唤醒了清晨的烟火气。老板娘抬头看到他们，笑着挥了挥手：“好久没一起过来了，还是老样子？”
“嗯。”江生点头，熟门熟路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又起身给何时拉开椅子，动作自然得像是演练过无数次。很快，老板娘端来两杯冒着热气的豆浆，又递上一盘刚炸好的油条，金黄酥脆，还带着热油的温度。
她拿起筷子，轻轻夹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口，酥脆的口感在嘴里散开，唤醒了沉睡一夜的味蕾。咀嚼间，她忽然想起什么，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你昨天……真的把钥匙扣扔了？”
他顿了一下，放下手里的豆浆杯，认真地点点头：“我说过，我现在的选择是你。留着它，反而像是对过去的留恋，对现在的不负责。”他没有说“为了你扔掉”，而是说“对自己的选择负责”，这份坦诚，比任何承诺都让她安心。
她没再追问，只是低头喝了一口豆浆，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清晨的凉意。杯口的热气氤氲开来，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心里最后一点不安。
吃完早餐，他们并肩走向公司。街道渐渐热闹起来，早高峰的车流开始涌动，鸣笛声、自行车铃声混在一起，行人步履匆匆，每个人都在为新的一天奔波。何时走在人群里，看着身旁步伐与自己一致的江生，忽然觉得，这样普通的早晨，竟然也有些踏实——原来，有人同行的路，会比一个人走时，温暖很多。
办公室里已经陆续有人到岗，键盘敲击声、低声讨论声此起彼伏，充满了活力。何时走到工位前，放下包，刚要拉开椅子坐下，江生却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过来。
“我有点东西给你。”他低声说，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她一个人听见。
她转头看他，眉头微微蹙起，带着一丝警惕：“不是说好不送礼物了吗？我们之间，不用靠这个维系。”之前他想送她项链道歉，被她拒绝了——她要的不是物质，是真心。
他笑了笑，眼底带着一丝无奈，也带着一丝宠溺：“不是礼物，是工作用的。”说着，他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蓝色的文件夹，封皮上贴着一张浅粉色的便利贴，上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字：“给最聪明的项目负责人——你的靠谱队友。”
她接过文件夹，指尖触到厚实的纸张，翻开一看，里面是一份整理得极为细致的资料汇编：从项目所需的最新技术参数，到同行业类似项目的案例分析，甚至还有一份关于客户公司过往合作项目的调研报告，连客户负责人的工作风格都标注得清清楚楚。每一页都用荧光笔划出了重点，旁边还贴着便利贴，写着他的补充建议。
“你昨晚……没回去？”她低声问，心里有些触动——昨晚他们分开时已经快凌晨，他竟然还回去整理了这些资料。
“回去了一趟，拿了换洗衣物，又回公司整理的。”他坦然回答，没有邀功的语气，只是平静地陈述，“我想着，你今天肯定要根据客户的反馈调整方案，这些资料能帮你省点时间。”
她看着他，眼神里有些复杂的情绪，像是惊讶，又像是心疼——他总是这样，把关心藏在具体的行动里，不声不响，却格外戳人。“你不用这样。”她说，声音轻了些，“我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证明什么，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看着她，目光坚定，没有丝毫动摇：“我不是在证明，我只是想帮你。以前我总想着自己扛，以后想和你一起扛。”
她没再说话，只是把文件夹轻轻合上，放在办公桌最显眼的位置——这不仅是一份资料，更是一份心意。“谢谢。”她说，语气里带着真诚的感激。
他点点头，转身准备回自己的工位，却在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正低头翻看资料，眉头微微皱着，眼神专注，像是已经在心里盘算如何将这些信息整合进新的项目方案里。阳光落在她的发顶，镀上一层浅金，安静又耀眼。他站在门口，看了几秒，才轻轻转身离开，脚步比来时更轻快了些。
上午十点，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些凝重。技术小组的组长拿着测试报告，眉头紧锁地汇报着最新情况：“新加入的‘用户行为数据分析看板’模块，在模拟五万用户同时在线的高并发压力下，出现了严重的性能瓶颈，数据库响应延迟超过了三秒，刚才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系统崩溃。”
“现在的问题是，”项目助理焦急地补充，“客户那边已经定了下周一的上线时间，如果我们不解决这个问题，上线时间就得往后推，客户肯定会不满意。”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愁容。小张挠了挠头：“我们试过压缩数据传输量、优化查询语句，效果都不理想。”李姐也皱着眉：“要是推迟上线，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客户可能还会找其他团队合作。”
“有没有其他方案？”何时开口，声音依旧平稳，没有丝毫慌乱，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个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不能只盯着‘优化现有代码’这一条路，换个思路想想。”
“我们讨论过，目前最可行的方案是重构部分代码结构，采用更轻量的框架。”技术组长推了推眼镜，语气有些无奈，“但这样一来，工作量会大幅增加，至少需要五天时间，肯定赶不上上线。”
“有没有折中方案？”江生忽然开口，打破了僵局。众人纷纷转头看向他，眼里带着一丝期待——他之前在技术架构上的建议，帮团队解决过不少难题。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一边画一边说：“我们可以保留现有架构，不用重构代码，这样能节省大量时间。但在数据处理逻辑上做一些优化，比如，在请求入口加一个Redis缓存机制，把高频访问的数据存在缓存里，减少数据库的直接访问压力。同时，对用户请求做优先级排序，核心功能的请求优先处理，非核心功能的请求排队，避免系统过载。”
他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何时，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你觉得呢？”
何时盯着白板上的流程图看了几秒，忽然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眼睛亮了亮：“如果再加上一个Nginx动态负载均衡机制，把用户请求分发到不同的服务器节点，是不是可以进一步分散压力，优化响应速度？”
他眼睛一亮，立刻点头：“我正想说这个！负载均衡加缓存，双管齐下，应该能解决高并发的问题，而且改动量不大，三天就能完成。”
会议室里原本安静的氛围瞬间被打破，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小张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突然用力地拍了一下手，发出清脆的响声，同时兴奋地喊道：“这个方案简直太妙了！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一旁的李姐也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这样一来，不仅可以顺利解决问题，还能确保项目按时上线，真是太好了！”
这时，一直默默观察着的项目助理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早就讨论过这个方案啊？”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好奇，似乎对他们之间如此默契的配合感到有些不解。
江生闻言，转头看向项目助理，语气平静地回答道：“没有。”接着，他解释道：“刚才她提到缓存机制的时候，我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负载均衡的方法。”
何时也紧接着说道：“而当你提到负载均衡时，我也正好在思考这个方向。”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仿佛这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交汇的瞬间，没有过多的话语，却像是有某种无声的默契在流动，像水流遇着河床，自然而顺畅。之前因为隐瞒产生的隔阂，在这一刻，似乎彻底消散了。
“那就这么定了。”何时站起身，语气坚定，“技术组今天开始调整方案，重点开发缓存和负载均衡模块，有问题随时沟通。我来协调客户那边，同步进度，再申请两个临时技术支持，确保三天内完成。”
“我来协助技术组，负责负载均衡模块的开发和测试。”江生立刻接话，没有丝毫犹豫。
会议结束，众人陆续离开会议室，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容，只剩下他们两个还留在里面。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合作的那个项目吗？”何时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怀念。
他点点头，眼神也柔和下来：“记得，那时候团队刚成立，连个正经的会议室都没有，我们就在茶水间的角落里改方案，桌子上堆满了资料和咖啡杯。”
她笑了笑，眼角弯起：“那时候你总是一边喝咖啡一边写代码，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我都看不清按键的动作，总觉得你像个机器人。”
他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温柔，带着一丝调侃：“你那时候总说，我除了写代码，什么都不会，连买咖啡都能忘加奶。”
“现在呢？”她问，语气里带着一丝好奇。
“现在？”他顿了一下，认真地看着她，“现在我更像人了，会记得你爱吃的早餐，会帮你整理资料，会和你一起解决问题。”
她看着他，心里某个紧绷的角落，忽然松了下来，像被阳光晒化的冰雪，温暖而柔软。“那你以后，别再让我怀疑了。有话直说，有问题一起扛，别再一个人憋着。”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依赖——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这样的情绪。
“不会了。”他回答，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犹豫，“我现在的选择，是你。以后所有的事，都跟你一起面对。”
她点点头，转身拿起桌上的文件夹，“走吧，还有很多事要做，得赶紧把方案同步给客户。”
他跟在她身后，脚步轻稳，与她保持着半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却能在她需要时，立刻跟上。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落在他们的背影上，温暖而坚定。会议室里，白板上的流程图还清晰可见，每一条线条、每一个节点，都像是他们共同走过的路，清晰、坚定，还带着未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