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斜斜地切开空气，在办公室地板上投下长长的菱形光斑，落在桌角那几叠摊开的文件上，将纸张边缘的褶皱照得格外清晰。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蓝山咖啡香，是江生惯喝的牌子，混着打印机刚吐出的纸张带着的温热墨粉气息，形成一种熟悉的忙碌味道。江生低头翻看着一份市场分析报告，眉头微蹙，指尖在“竞争对手城南区域投放量激增300%”那行字下反复划过；何时则对着电脑屏幕敲击键盘，文档里是密密麻麻的时间轴，标注着从匿名便条出现到“黑镜计划”浮出水面的每一个节点，她敲一会儿就停下来揉揉太阳穴，眼底还带着淡淡的青色。
两人之间的气氛像被熨平了些，不再有前几日剑拔弩张的紧绷，却也没完全回到往日那种一个眼神就能懂的默契。他们各自埋首忙碌，偶尔抬头时目光在对方脸上短暂一碰，又像被什么烫到似的迅速移开，留下半秒的空白。
茶水间的门被缓缓地推开，仿佛生怕惊醒了什么似的。小陈小心翼翼地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缓缓地走了进来。他的脚步异常轻盈，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生怕会打破这空气中弥漫着的微妙平衡。
小陈走到两人桌前，轻轻地将咖啡放在桌角，杯垫与桌面接触时，发出了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轻响。这声音在这安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却又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刚煮的，喝点提神。”小陈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是怕打扰到两人的谈话。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似乎在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何时慢慢地抬起头，看了小陈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她轻声说道：“谢谢。”这两个字虽然简单，但却充满了真诚。
江生也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抬起头，他的眼神有些疲惫，但还是向小陈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然后，他伸手端起咖啡，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那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了一丝温暖和舒适，也将他胸口那点滞涩的感觉稍稍冲散了一些。
小陈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但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调皮地朝他们挤了挤眼睛，然后像只轻盈的猫一样，转身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办公室。
随着小陈的离去，办公室里的氛围似乎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有些喧闹的环境瞬间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何时敲击键盘时发出的清脆嗒嗒声，以及江生翻动纸张时发出的轻微沙沙声。这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两只默契配合的乐器，正在演奏一场独特的音乐会。然而，它们的节奏却尚未完全合拍，给人一种若有似无的不协调感。
过了一小会儿，项目组的其他几位同事陆陆续续地走进了办公室。他们每个人的手中都抱着笔记本电脑和相关资料，显得有些匆忙。进入办公室后，他们并没有过多的交流，而是默契地围坐在会议桌旁，各自打开电脑，准备开始工作。
然而，尽管大家都在专注于自己的事情，但他们的目光却不时地飘向江生和何时那边，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这种小心翼翼的态度，就像是在观察两只刚刚吵过架的猫，生怕它们会突然再次炸毛，引发一场新的冲突。
就在这时，组长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令人有些尴尬的气氛。他面带微笑，语气平和地说道：“好了，大家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个简短的会议吧。主要是想讨论一下接下来如何应对竞争对手的打压，我们需要统一一下思路，不能各自为战。”
江生和何时对视了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了前日的火药味，只剩下对事的专注，两人同时点了点头，起身走到会议桌旁坐下，中间隔着一个空位，不远不近。
会议一开始，气氛还有些拘谨。负责数据整理的小林说话时频频看江生脸色，老周更是捧着保温杯半天没敢开口，像是怕哪句话说错又引爆矛盾。但随着话题逐渐聚焦到项目本身——从被篡改的原始数据到竞争对手反常的市场动作，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拉了过去，气氛也慢慢缓和下来，讨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我觉得，我们不能总被动挨打。”何时率先打破了这小心翼翼的沉默，她推了推眼镜，语气坚定，“他们既然敢动手脚，就一定有破绽，我们应该主动收集他们的漏洞，找突破口。”
“我也同意。”江生紧接着开口，声音自然地接了上去，“他们最近在城南的合作项目很可疑，投放力度远超正常范围，说不定就是‘黑镜计划’的一部分，我们可以从这里切入。”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渐渐热烈起来，连平时最沉默的实习生小王都举手提了建议。而江生和何时之间的交流也多了起来，他说到可疑Ip时，她会自然地递过整理好的访问记录；她提到那辆尾号“317”的黑色轿车时，他会立刻翻开记录着车辆出入时间的笔记本。偶尔对视时，还会默契地交换一个“你说到我心坎里了”的眼神，像是回到了最初并肩作战的状态。
会议结束后，大家陆续起身离开。小陈走在最后，经过江生身边时，故意放慢脚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们俩要是能一直这样心齐，我们这些底下人就踏实了。”
江生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转头看向何时。她正低头整理会议记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侧脸在灯光下显得很柔和。
“要喝点什么吗？”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放轻了些。
她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他，眼里带着点惊讶，“啊？”
“我请你喝点别的。”他笑了笑，眼角的疲惫散去不少，“咖啡喝多了对胃不好，茶水间有新到的乌龙茶。”
她点点头，心里那点残存的隔阂像是被这笑容融化了，“好啊。”
两人并肩起身，走出会议室，来到茶水间。江生熟练地操作着饮水机，往玻璃壶里加水、放茶包，动作流畅得不像他。何时靠在旁边的柜子边，看着他忙碌的侧影，忽然想起刚认识的时候。
“我记得你以前不太会弄这些。”她笑着说，“第一次泡咖啡把糖放成了盐，还嘴硬说是新口味。”
“后来不是你教的嘛。”他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点笑意，“那时候你总说我连水温都调不好，泡的茶跟白开水似的。”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他把一杯温热的乌龙茶递给她，杯子是她常用的那个带碎花的马克杯，“那天你气得差点把我的咖啡杯扔了，结果自己转身又帮我重新泡了一杯。”
她接过杯子，指尖被温热的杯壁包裹着，暖意顺着指尖一点点爬到心里。茶水间的窗户没关严，风带着外面的花香溜进来，拂过脸颊很舒服。
“其实……”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下来，带着点不好意思，“那天在办公室，我不是故意冲你发火的，就是……”
“我知道。”他靠在操作台上，看着她，眼神坦诚，“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们太冒进，把事情搞砸。我也不是故意忽略你的意见，就是急得有点上头了。”
她低头看着杯里沉浮的茶叶，轻轻搅动了一下，“我就是太怕了，怕我们这么久的努力白费，怕……”
“怕我们输？”他接话，语气里带了点自嘲，“我也怕。但后来想通了，就算要输，也得两个人一起扛着，总比一个人硬撑着强。”
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前几天的焦躁和紧绷，只剩下坦诚和掩饰不住的疲惫，还有一丝她没见过的柔软。
“以后我们还是多沟通吧。”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恳求，“别再像这次一样，把话说僵了。”
“嗯。”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坚定，“不会再这样了。有话摊开说，不管是顾虑还是想法，都别憋着。”
两人站在茶水间里，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中挤进来，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毛茸茸的光晕，把那些不愉快的棱角都磨平了。
回到办公室后，他们开始重新整理资料，分工明确得像演练过千百遍——江生负责梳理技术层面的线索，从异常Ip到服务器入侵痕迹；何时则专注于市场端的信息，分析竞争对手的合作网络和投放策略。节奏默契得像是从未有过隔阂。那张前几天被撕破的文件，不知何时被江生用透明胶带仔细粘好了，此刻正平平整整地夹在关键信息的最上方，那道修补过的裂痕反而像个提醒，让他们更珍惜这失而复得的默契。
“你看这张纸，”江生指着那张边角还带着破损的资料，上面是竞争对手与第三方机构的合作清单，“这家叫‘启明数据’的公司，注册时间正好是‘黑镜计划’启动前一周，太巧合了。”
“也许这就是突破口。”她点头，眼睛亮了起来，“我们得尽快去那个数据节点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他们和这家公司的关联。”
“明天一早就去。”他说，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她看着他，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好。”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玻璃幕墙洒进来，在地板上织出一片明亮的网。
办公室里，键盘声和纸张翻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合拍。两人各自忙碌着，却时不时会自然地抬头交换一个眼神，像是在无声地确认“有你在真好”。
“对了，”江生忽然开口，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便签，“我之前联系了一位在第三方机构的朋友，他说竞争对手最近在和一家叫‘暗网科技’的公司合作，行踪很隐秘，极有可能是‘黑镜计划’的执行方。”
“‘黑镜计划’？”她皱眉，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着，“那不是我们之前在邮件草稿里看到的项目名称吗？看来真的存在。”
“对。”他点头，神色严肃起来，“我怀疑，这就是他们系统性打压我们的核心手段——用第三方机构做掩护，窃取数据、干扰合作，甚至可能散布谣言。”
“那我们得尽快查清楚他们的具体操作模式。”她神色认真起来，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暗网科技”四个字，“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得想办法反制，不能坐以待毙。”
“我已经初步理了个思路。”他拿出一张纸，上面画着简单的流程图，“这是那家公司的注册地址，还有他们对外联系人的名字，叫李伟。我们可以分头行动，你去查这家公司的背景，我想办法联系上这个李伟。”
她接过纸，仔细看了看，点头，“好，我们分头行动，晚上汇总信息。”
两人开始制定详细的行动计划，从如何调查公司背景到怎么联系目标人物，甚至连遇到突发情况该怎么应对都考虑到了。他们的配合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默契，像是重新找回了最初那种“你想到的我刚好也考虑到了”的节奏。
时间在讨论和整理中悄然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办公室里的灯光一盏接一盏亮起，暖黄的光线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墙上紧紧靠在一起。
“今晚加班吧。”江生看了眼表，已经七点多了，“这些资料得尽快处理完，明天才有充足的准备。”
“好。”她点头，从包里掏出一个粉色的充电宝，“早就料到了，我带了充电宝，保证战斗力。”
他看了她一眼，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你总是想得这么周到。”
她笑了笑，没说话，低头继续整理文件，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办公室里，灯光温暖而明亮，纸张翻动的声音轻而有序，键盘敲击声也带着轻快的节奏。窗外的夜色已经深了，星星在云层里若隐若现，而他们，正一步一步，沉稳地靠近那个藏在暗处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