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一个小马仔走过来：“跟我来。”
三人走进一部不起眼的电梯，下到负一层。
绕过几张烟雾缭绕的台球桌，在昏暗角落有一扇门。
马仔敲了三下，门开了条缝。
“等着。”他闪身进去，门关上。
杨立军显然有点紧张，他看了看林夜，林夜示意他安静。
门开了，小马仔示意他们进去。
里面房间颇大，几个人正围着麻将桌。
林夜快速扫视。
靠窗的中年人应该就是虎哥——左脸一道长疤，短发，大鼻子，下巴突出，皮肤黝黑。浑身散发着典型黑社会大佬的狠戾气场。
后世的那件事，林夜记得很清楚：
报纸报道，十一月十五日，张文虎（虎哥）涉嫌组织黑社会罪、敲诈勒索罪，在鸿运茶楼三楼暗室“畏罪自杀”……
可没多久，随着县政法委书记张卫国落马，真相大白——虎哥替张卫国收取了十五万宁县化肥厂改制的好处费。
反贪局查到虎哥头上，其司机林小军被策反，赃款在茶馆三楼暗室被起获。
保护伞张卫国为自保，枪杀了虎哥。
后来，一个不相干的案子牵扯到张卫国情妇李小梅，她连带着交代了此事，张卫国最终伏法。
林夜面无惧色地走过去。
“虎哥，借笔‘过江龙’（黑话，指短期过桥资金），一个月，五万，无息。
抵押物在这。”
说着，把折好的纸条拍在油腻的台球桌上。
四周鸦雀无声。
少许，虎哥突然狂笑：
“小崽子？学生仔？你哪条道上的？一张破纸换五万？还他妈没利息！你这身贱骨头值几个钱？装逼装到我地盘上了？”
几个小弟围拢过来，虎视眈眈，只等一声令下，就把这个小崽子撕个粉碎。
“这可不是什么破纸，这张纸，值你一条命。”
林夜声音不高，却清晰冷冽，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虎哥一愣。
“什么？我的命？哈哈……”
虎哥大笑不止，其他马仔也哄笑起来。
“我的命被你说得像蒲公英，风一吹就没了？”虎哥逼近林夜，眼神阴鸷如毒蛇，“老子今天心情不好，不说清楚，你出不了这门！”
话音未落，虎哥猛地伸手掐向林夜脖颈！
动作极快，但在林夜眼里却像慢动作。
林夜左手一拨，顺势欺身向前，右手已闪电般箍住虎哥的脖子，凑近他耳边低语：
“虎哥，三楼吊顶夹层，十五万。”
虎哥瞬间僵住，如同石雕——这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小子怎么会……
“你……你怎么知道？！”
“我说了，我能救你的命！”
半晌，虎哥脸色变幻，挥了挥手，示意马仔们退后。
林夜松开手。
虎哥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让自己安静下来，虽然这只是个后生，但是林夜的话，激起了惊涛骇浪。
一阵不安感袭来，让虎哥打了个冷战。
他要搞清楚，面前这个家伙是什么来头。
“你一个人，跟我来！”
三楼暗室，装修奢华，驼色地毯，高档皮沙发。
茶几上倒扣着一套精美茶具。
虎哥摆弄着茶具，收敛了外露的嚣张，但眼底的杀气丝毫未减。
林夜坐下，接过虎哥递来的茶。
“你到底是什么人？说清楚！”
“我说我会算命，你信吗？”
“算命？这是你算出来的？”
“信不信由你”
“那纸条，我能看看吗？”
“可以。”
“不怕我反悔？”
“不怕。”
“为什么？”
“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呵，你小子……有点意思”
虎哥轻笑一声，抓起纸条，展开一看。
顿时，他瞳孔猛缩，冷汗瞬间浸透后背，捏着纸条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一遍遍扫视着上面的字，仿佛要确认这噩梦般的预言不是真的。
纸条上赫然写着：
1995年11月15日清晨6点：
省纪委第三监察室主任王振国将带队突袭“鸿运茶楼”三楼暗室。
司机‘林小军’被策反。
吊顶夹层中黑色皮箱。
内藏：你替张卫国收的‘红星厂改制’好处费——现金15万，一份‘分红’协议。
张卫国枪杀你于暗室。
除了日期未到无法验证，其余细节——地点、人物、关键物证、甚至最终结局——全部吻合！其中一些信息，只有他本人知晓！
见虎哥久久沉默，林夜知道他已彻底信服。
于是再次重复他的来意：
“我需要五万，急用，一个月时间必还。帮你避过这死劫，借五万无息，你不亏。”
林夜目光如炬，死死盯住虎哥，
“破局之法，不用我教你吧？”
虎哥沉默良久，终于起身，语气已经有了一丝恭敬：“小友怎么称呼？家在哪？”
“林夜，树林的林，夜晚的夜，家住木子山村。”
“林兄弟，稍等。”林夜点头。
虎哥拿起旁边的座机：“拿五万现金进来，包好。”
又抄起大哥大，进了里间。
林夜心知肚明——他打给港城那位大佬，他的亲哥张光辉。
虎哥这条线，林夜未来用得着。
举报村里的聚赌点，难保不被人挖出来。
他深知，要想保自身和家人平安，必须编织自己的关系网。
有些事不得不做，但做了想不留后患，就不能再是无名小卒。
不多时，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放在了桌上。
里间电话接通。
“哥，好邪门！我这边的事，那小子全知道！”
电话里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
“什么事？”
“就上次帮张书记……‘洗’的那笔。”
“不是让你别碰这些了吗？怎么还在做！”
电话里传来厉声喝斥！
“然后呢？”
“这小子说会算命，预言十一月上面会查，我的司机会被策反，张卫国会灭我的口！连藏钱的地方、箱子的颜色、里面装了什么，他都说得一清二楚！”
张光辉沉默片刻。
他不是迷信的人，但这消息过于精准，让他也感到了寒意。
“他要什么？”
“借五万。”
“人命关天，宁可信其有！别托大，他提的要求，不要打折扣，都答应。”
张光辉一一交待着。
“嗯，好，知道了。”
虎哥回到外间，拿起背包掂了掂，推到林夜面前：
“林兄弟，五万，你拿去。”
我就好奇一问，小兄弟，你要五万做什么？可以问吗？”
“当然，不方便说也无妨。”
林夜坦然一笑：“没什么不好说的，虎哥。我算定未来三天股市有大涨。”
“哦，是这样啊，那……你要不要再添点？”
“够用了，多谢虎哥。多了不好带。”林夜起身告辞，“一个月内，我必定会来还钱，再会。”
“我送送……林兄弟慢走。”虎哥目送林夜背着包，步履轻快地走出茶楼。
林夜走后，虎哥又抓起电话：
“他说……股市有三天的大涨……”
离开鸿运茶楼，已经下午两点。
林夜背着五万五千巨款，不敢耽搁，快步回到医院。
看着一背包的钱，杨立军眼睛都直了，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现金。
“夜哥，虎哥真借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