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易天殿归来,林凡于通天塔静室中枯坐三日。
三日内,他反复推演、揣摩那枚玉简中记载的关于“九幽大星链”与仙界之门碎片的信息。那“上亿宇宙泡连同疑似仙级存在尽数湮灭”与“不可触碰”的警示,如同万钧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的道心之上。
风险,巨大到难以想象。那是一片连易天殿都讳莫如深、渡劫巅峰前往探查都会重伤陨落的绝对死地。
然而,退吗?
林凡缓缓睁开眼,眸中寂灭星芒流转,最终化为一片极致的平静与坚定。
他的道,是寂灭,是于万物终焉中寻求一线生机!是逆天而行!岂能因前路艰险便畏缩不前?
“心有所向,道之所往。纵死,亦无悔。”林凡低声自语,身影已然站起。
他再次召集十位镇守者,只留下一句简短吩咐:“此番远行,归期难料。大陆,交由尔等了。”
没有更多叮嘱,信任与责任,早已不言而喻。
下一刻,他一步踏出千劫大陆,身影彻底融入无尽虚海。
目标——九幽大星链!
虚空无尽,维度茫茫。
即便以林凡如今渡劫巅峰大圆满的修为,配合“裂宇”仙剑的八倍空间增幅,想要跨越整整两千个标准宇宙泡的恐怖距离,也绝非瞬息可至之事。
那是一种超越了寻常空间跳跃概念的漫长征途。
他如同一位孤独的旅者,在宇宙海中穿梭。周遭是不断向后飞掠、模糊不清的星光与扭曲的时空乱流。偶尔能感知到一些零星、弱小的宇宙泡如同泡沫般生灭,却丝毫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他的心神,大部分用于维持这超远距离的虚空横渡,小部分则持续推演、调整着前进的方位与路径。易天殿玉简中提供的,只是一个大致的方向与相对坐标,在这浩瀚无垠、几乎没有参照物的虚海中,稍有偏差,便可能谬以亿万光年。
时间,在这旅途中失去了意义。
千劫大陆之上,日月交替,春秋轮转,转眼便是十年。
这一日,正于虚空中极速穿行的林凡,猛地停滞了下来。
他悬浮于空,黑袍在无形的力场中静静拂动。他的目光,锐利如电,穿透了前方那片异常空旷、死寂、连最微弱的宇宙泡波动都彻底消失的绝对虚无地带,落在了极远处。
那里,不再是熟悉的、点缀着无数宇宙泡光点的虚空景象。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其浩瀚与诡异的庞然大物!
那并非一个或多个宇宙泡。而是一个将难以计数的宇宙泡强行挤压、融合、扭曲在一起后形成的无法想象的超级复合体!
其规模之巨,已然超越了“大小”这个概念。若强行以林凡的千劫大陆宇宙泡(二十亿光年)作为计量单位,眼前这片融合体至少是其万亿倍以上!它静静地横亘在虚海之中,仿佛一头吞噬了无数星辰、最终连自身形态都无法维持的混沌巨兽的尸骸!
其表面,不再是清晰的宇宙薄膜,而是各种破碎的星河、扭曲的时空、崩坏的法则胡乱交织、粘连形成的一层厚重、混乱、散发着令人窒息死气的畸形外壳!外壳之上,看不到丝毫光亮,只有一种吞噬一切光线的暗沉污浊之色!
整个超级复合体,散发着一种林凡从未感受过的极致死寂,与令人道心战栗的不祥气息!仿佛那里所有的“生”之概念都已被彻底抹除,只剩下永恒的“无”。
这里,就是九幽大星链!那片上亿宇宙泡同时湮灭后形成的终极死域!
即便相隔尚有漫长距离,林凡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自身周身的寂灭道韵,竟传来一种仿佛遇到同源却更恐怖存在的轻微悸动与排斥感!
“强行融合……亿万宇宙残骸……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才能造成。”林凡瞳孔微微收缩,心中震撼难以言表。这绝非自然形成,更像是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存在,以蛮横到极致的手段,将这片星域当成了材料,胡乱捏合在了一起。
那所谓的“仙界之门碎片”,竟然引来了这等存在?
危险!极致的危险!
林凡的道心在疯狂预警,提醒他立刻远离此地。
然而,他凝视着那片巨大、丑陋、死寂的混沌复合体,眼中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撼与警惕后,反而燃起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探究与决绝。
来都来了,岂能空手而回?
仙界之门的线索,或许就在那死域的最深处。这是他目前所知唯一的、明确的通往更高层次的道路。
“寂灭道域,护持己身!”
林凡心念一动,周身灰黑色道域全力展开,将其守护得密不透风。同时,“劫”衣暗金道纹流转到极致,“裂宇”、“碎星”双剑虚影于身后隐现,随时准备爆发全力。
他深吸一口虚空中并不存在的“气”,眼神彻底化为一片极致的坚定。
下一刻,他身影一动,化作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灰黑色流光,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片吞噬了上亿宇宙的巨大死域!
如同一粒微尘,投向了一座无边无际的死亡深渊。
身影,瞬间被那厚重的、混乱的畸形外壳所吞噬,消失不见。
虚空,重归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