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什么?!”
朱厚照怒不可遏,猛地一脚踹在旁边的御案上。
案上的笔墨纸砚 “哗啦啦” 摔了一地。
朱砂墨汁溅在明黄色的龙袍下摆,像绽开的血花,触目惊心。
张永吓得缩了缩脖子,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只听见帝王的怒吼震得暖阁的窗棂都在发抖,那声音仿佛要将整个暖阁掀翻。
“会联名上疏骂朕拒谏?”
“会在史书上写朕昏庸无道?”
“会说朕容不下直言敢谏的忠臣?!”
朱厚照攥着拳头,指节泛白,胸口剧烈起伏。
眼神里满是滔天怒火,仿佛要将一切燃烧殆尽。
“一群只会嚼舌根的腐儒!”
“一群不知实情就信口雌黄的废物!”
朱厚照咬牙切齿,对那些文官的厌恶溢于言表。
“他们知道什么?!”
“知道皇后为什么晕倒吗?”
“知道朕为什么派锦衣卫包围寝宫吗?!”
朱厚照大声质问,心中的委屈和愤怒如潮水般涌来。
“他们不知道!”
“他们就知道躲在朝堂上,凭着几句捕风捉影的闲话,就敢对朕的家事指手画脚!”
朱厚照越说越气,对文官们的不满达到了顶点。
朱厚照越说越怒,一脚踩在散落的奏折碎片上。
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和不甘:“朕要是满世界嚷嚷,是邵太妃给皇后下了毒,想害朕的龙种!他们又会说什么?!”
“会说朕不孝!”
“会说朕诬陷先帝贵妃!”
“会说朕想借机打压宗室!”
“会说朕为了后宫妇人,不顾骨肉亲情!”
朱厚照一一列举,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愤怒。
“到时候,安化王、宁王那些人,正好借着‘清君侧’的名义起兵造反!”
“朝堂动荡,百姓遭殃,这笔账算谁的?!”
朱厚照深知后果的严重性,对文官们的鲁莽行为痛心疾首。
张永跪在地上,听得浑身冰凉。
他只知道邵太妃下毒,却没想过这件事一旦公开,会引发这么大的连锁反应。
原来陛下不是不想处置邵太妃,是不能!
不是不敢撕那封奏疏,是气那些言官不分青红皂白,就给陛下扣上 “昏庸” 的帽子!
张永心中恍然大悟,对陛下的处境有了更深的理解。
“皇爷息怒!”
张永连忙磕头,声音带着哭腔。
“那些言官就是猪油蒙了心,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才敢乱说话!”
“他们不是东西,不值得皇爷动这么大的气!”
张永试图安抚陛下的情绪。
“不值得?”
朱厚照冷笑一声,弯腰捡起一片奏折碎片。
上面 “非帝王仁厚之举” 几个字格外刺眼。
“朕殚精竭虑护着皇后,护着龙种,护着这大明江山,结果在他们眼里,倒成了不仁不厚的昏君!”
朱厚照心中愤懑不平,对文官们的误解感到无比委屈。
他猛地将碎片扔在地上,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和愤怒。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历史上的一幕幕。
应州大捷,他亲率大军击退鞑靼,斩首十六级。
却被文官们写成 “杀敌十六,自损数千”,说他 “轻佻冒进,罔顾将士性命”。
他想整顿吏治,推行新政,却被言官们联名上疏。
说他 “宠信宦官,扰乱朝纲”。
他想亲征边疆,扬大明国威,却被文官们以 “天子守国门,不可轻动” 为由死死阻拦。
最后只能偷偷跑出京城,化名 “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
朱厚照想起这些往事,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悲哀。
原来历史上的自己,就是这样被这群文官一步步曲解,一步步钉在 “昏君” 的耻辱柱上!
朱厚照对文官们的偏见和恶意感到无比愤怒。
“都怪先帝!都怪便宜老爹!”
朱厚照忍不住骂了一句,声音里带着几分懊恼。
“当年就是他太惯着这帮文臣,把他们的胆子养得比天还大!”
“觉得自己是‘清流’,是‘社稷之柱’,就可以对帝王指手画脚,就可以颠倒黑白!”
朱厚照将责任归咎于先帝的仁厚。
弘治皇帝一生仁厚,对文官极为宽容,甚至到了 “言官骂街都不罚” 的地步。
久而久之,文官集团越来越嚣张,觉得帝王就该被他们 “教导”。
稍有不从,就扣上 “昏庸”“拒谏” 的帽子。
朱厚照对这种风气深恶痛绝。
朱厚照登基才一年,还没来得及整顿朝纲,这群人就已经开始对他指手画脚了!
朱厚照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不行!不能再惯着他们了!”
朱厚照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一股狠厉的光芒从眼底闪过。
“今天这个李梦阳,就是个好例子!朕要让他们知道,朕不是先帝,不是他们想拿捏就能拿捏的!”
朱厚照下定决心要整治文官集团。
他转身看向张永,声音冰冷:“张永!”
“奴婢在!”
张永连忙躬身应道,心里咯噔一下。
陛下这是要动真格了!
“去!把那个李梦阳给朕带到暖阁来!”
朱厚照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朕要亲自问问他,他那封奏疏,是亲眼所见,还是道听途说!”
“这……”
张永犹豫了一下,小声道。
“皇爷,李梦阳是科道官,若是在暖阁里动他,怕是会引起其他言官的不满……”
“动他?”
朱厚照冷笑一声。
“朕不用动他,就能让他知道什么叫天威难测!”
“快去!半个时辰内,必须把他带来!要是晚了,你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就别当了!”
朱厚照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奴婢遵令!”
张永不敢再犹豫,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膝盖的疼痛,跌跌撞撞地跑出暖阁。
他知道,陛下现在正在气头上,谁要是敢阻拦,谁就会成为陛下的出气筒!
张永跑出去后,暖阁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朱厚照深吸一口气,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年轻却满是威严的脸,慢慢平复着情绪。
他不能在李梦阳面前表现出愤怒,那样只会让对方觉得自己 “恼羞成怒”,反而会更嚣张。
对付这种自以为 “忠君直谏” 的文官,就要先扬后抑,先夸得他飘飘然,再突然抛出致命问题,让他措手不及,最后再狠狠敲打,让他知道厉害!
朱厚照心中已经有了对付李梦阳的策略。
朱厚照整理了一下龙袍,捡起地上的砚台,又重新铺好宣纸,假装在批阅奏折。
实则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对付李梦阳。
时间一点点过去,暖阁里只有朱厚照翻动奏折的声音,安静得让人窒息。
半个时辰后,暖阁外传来了张永的声音:“皇爷,李梦阳带到了!”
“让他进来!”
朱厚照头也不抬,继续看着奏折,语气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是!”
很快,一个身着青色官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身材消瘦,面容清癯,下巴上留着一缕山羊胡,正是给事中李梦阳。
他走进暖阁时,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和期待。
他以为陛下召见他,是要夸奖他的 “忠直”,说不定还会给他升官。
李梦阳走到殿中,对着朱厚照躬身行礼,声音洪亮:“臣李梦阳,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厚照放下奏折,抬起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语气亲切:“李爱卿免礼,平身吧。”
李梦阳愣了一下,没想到陛下的态度这么温和,连忙谢恩:“谢陛下!”
“李爱卿,你昨天递的那封奏折,朕看了。”
朱厚照的笑容更浓了,语气里满是赞许。
“写得好!写得好啊!”
李梦阳心里一喜,连忙躬身道:“陛下谬赞!臣只是尽了言官的本分,为陛下分忧,为社稷着想!”
“本分?”
朱厚照点点头,站起身,走到李梦阳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越发温和。
“说得好!‘帝后和则天下安’,这句话说得太对了!朕看了之后,深受触动啊!”
“朕没想到,在朝堂上,还有李爱卿这样心系后宫安稳,关心社稷根本的忠臣!”
“像李爱卿这样敢说真话,敢直言进谏的官员,实在是太少了!朕心甚慰啊!”
一连串的夸奖砸下来,李梦阳笑得合不拢嘴,连忙再次躬身:“陛下过奖了!这都是臣应该做的!只要陛下能体恤皇后,善待后宫,臣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他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等陛下夸奖完,他就再进言几句,劝陛下多亲近贤臣,远离宦官,这样一来,他 “忠直” 的名声就更响了!
然而,就在李梦阳得意忘形的时候,朱厚照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他后退一步,回到龙椅上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带着刺骨的杀意。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李梦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看到朱厚照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就在李梦阳浑身发毛的时候,朱厚照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
“李爱卿,你那封奏折里说的事,你调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