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万象阁。
【聚势】状态的暖流尚未散去,那冰冷刺骨的【皇家御令】便如同索命符咒般,穿透空间,狠狠砸在陆沉的心头。
影焰阁!代陛下旨意!即刻入京觐见!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碎了刚刚凝聚的蓬勃之势,将冰冷的现实与致命的危机,赤裸裸地摆在面前。
阁内瞬间死寂。诸葛明羽扇停滞,徐衍眉头紧锁,凌隼、战铁心等人更是瞬间杀气四溢!
“城主!不可!”凌隼第一个怒吼,“这分明是鸿门宴!影焰阁那帮见不得光的杂碎,定是设好了圈套,等您自投罗网!”
“帝都如今是龙潭虎穴!陛下昏厥,七公主疯狂,长公主态度不明,影焰阁一手遮天!您此去…凶多吉少!”诸葛明声音沉重。
战铁心捶着胸膛:“妈的!大不了跟他们拼了!想动城主,先问问老子手里的斧头答不答应!”
众人群情激愤,皆认为此去必是死局。
陆沉默然不语,目光扫过【城池面板】上那依旧在缓慢跳动的【聚势】状态,又看向窗外西郊那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以及更远处,正在疯狂开采、为龙城注入勃勃生机的庚金矿脉。
十五万投奔而来的流民,三百稷下学子,S级大才徐衍,新得的矿脉,刚刚凝聚的“势”…龙城的一切,正在向好,正在崛起的关键时刻!
他…能退吗?能躲吗?
一旦抗旨不尊,便是公然与朝廷决裂,影焰阁便有十足理由,调动大军,甚至联合其他势力,踏平龙城!届时,眼前这一切欣欣向荣,都将化为焦土!
去,可能是死。不去,龙城必亡。
进退维谷!
陆沉缓缓闭上眼,意识沉入识海,【初级推演】疯狂运转,计算着每一种可能,权衡着每一步利弊。愿力如同开闸洪水般消耗。
【推演‘奉诏入京’方案…生成中…】
【成功率:0.3%(必死)…1.7%(被囚)…5.5%(重伤逃回)…】
【推演‘抗旨不尊’方案…生成中…】
【结果:三个月内,龙城被大军围困,城破人亡概率99.8%…】
【推演‘拖延时间’方案…生成中…】
【结果:影焰阁立刻发难概率85%…】
【推演…错误…数据不足…受到强烈干扰…】
推演的结果,令人绝望。无论哪种选择,似乎都通向毁灭。
就在他心神几乎要被这巨大的压力压垮之际——
【承运鼎(1%)微微震动…气运之力被动激发…】
【获得模糊启示:示敌以弱,潜龙在渊,以待天时…】
【获得关联信息:帝都剧变,非止一端,各方角力,或有转机…】
【获得微弱感应:长公主萧洛灵…处境微妙…】
示敌以弱?潜龙在渊?帝都角力?长公主?
模糊的启示,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丝微光。
陆沉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
他不能死,龙城更不能亡!那就…赌一把!赌帝都的水足够浑!赌影焰阁并非铁板一块!赌…那心机深沉的长公主,另有所图!
“不必再议!”陆沉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去!”
“城主!!”众人大惊。
“此行凶险,我岂不知?”陆沉目光扫过众人,“但,龙城新立,根基未稳,绝不能与朝廷公然决裂!此去,是危机,亦是…契机!”
他看向诸葛明与徐衍:“我走之后,龙城一切事务,由诸葛先生与徐先生共同决断!凌隼、战铁心,严守城池,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调动一兵一卒出城!墨芸,加快军械生产与阵法布置!夙玉…丹阁全力运转,储备丹药!”
“我会尽量拖延时间,与影焰阁周旋,打探帝都虚实。你们要做的,就是趁这段时间,不惜一切代价,让龙城…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让任何人,都不敢轻易动武!”
“若…若事不可为,我遭遇不测…”陆沉声音低沉,“尔等…便奉凌隼为主,据城死守,或…伺机远遁,保留火种!绝不可…为我一人,葬送全城!”
“城主!”凌隼虎目含泪,单膝跪地,“末将…誓死追随!”
“誓死追随城主!”众人齐声怒吼,声震屋瓦。
陆沉深吸一口气,扶起凌隼:“起来!龙城的未来,在你们手上!记住我的话!”
他不再犹豫,转身走向密室:“为我准备!即刻…启程!”
三日后,龙城北门外。
一队不过百人的轻骑肃然而立,人人黑衣黑甲,气息沉凝,正是陆沉的亲卫黑水骑。陆沉一身玄色城主常服,未着甲胄,未配长枪,只腰间悬着一柄装饰性的佩剑,面色平静,仿佛只是进行一次寻常的出行。
城外,是闻讯赶来送行的万千军民。人们沉默着,眼神复杂地望着他们的城主,空气中弥漫着悲壮与不安。
林夙玉眼圈通红,强忍着泪水,将一枚新炼制的、散发着清凉魂力的玉佩塞入陆沉手中:“沉哥…万事小心…一定要…回来…”
陆沉握了握她冰凉的手,重重点头:“放心,等我回来。”
他目光扫过诸葛明、徐衍、凌隼、战铁心…每一张熟悉的面孔,将他们的担忧、决绝、信任尽收眼底。
最后,他翻身上马,深深看了一眼巍峨的龙城,看了一眼那西郊新垦的田地与新建的屋舍。
“出发!”
马蹄声起,百骑如黑色洪流,向北而去,很快消失在地平线上。
送行的人群久久不愿散去,压抑的哭泣声终于响起。
…
半个月后,帝都,镇北侯府(原陆府)。
陆沉坐在幽静的客房内,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茶已凉透,正如他此刻的心境。
抵达帝都已有十日,他并未被立刻召见,而是被“安置”在这座早已物是人非的旧宅中,美其名曰“休整”,实则为软禁。府外,影焰阁的暗探如同鬼魅,无处不在。
这十日,他通过残存的家族关系与高昂的代价,零星了解到一些帝都的现状。
陛下依旧昏迷不醒,由影焰阁阁主与几位皇室宗亲共同“摄政”。七公主萧璇玑自皇陵秘境归来后,便深居简出,行踪诡秘。长公主萧洛灵似乎与影焰阁产生了某种分歧,态度暧昧,数次在朝堂上争执。整个帝都,暗流汹涌,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角力,等待着最终的爆发。
而对他这位“边镇重将”的到来,各方反应不一。影焰阁极力主张严加审问,追究其“擅启边衅”、“拥兵自重”之罪。以镇北侯(已故)旧部为首的一些军方将领则持保留态度。而长公主…则数次以“北境防务紧要,不宜擅动边将”为由,暂缓了对他的处置。
这无疑印证了陆沉之前的猜测——帝都的水,很深!影焰阁并非一手遮天!他…或许真有周旋的余地!
然而,这种僵持,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
就在他沉思之际——
房门被无声推开。一名身穿影焰阁黑袍、面容阴鸷的中年修士,如同幽灵般滑入室内,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陆城主,阁主有请。”
来了!
陆沉瞳孔微缩,面上却不动声色,缓缓起身:“带路。”
穿过层层森严的守卫与诡异寂静的廊道,陆沉被带入一座位于地底深处的、灯火通明却气氛压抑的宏伟殿堂——影焰阁正殿。
殿内,数十名身穿黑袍的影焰阁修士分列两侧,眼神冷漠。正中央的高台上,端坐着一位身穿暗金火焰纹黑袍、面容模糊、气息深不可测的老者——影焰阁阁主,焰尊者!
其下方,还坐着几位气息强悍的修士与官员,其中…赫然有长公主萧洛灵!她依旧面覆轻纱,眼神平静,看不出喜怒。
“北境龙城都督陆沉,参见阁主,参见长公主殿下。”陆沉不卑不亢,躬身行礼。
焰尊者并未开口,一旁的一位黑袍长老便冷声喝道:“陆沉!你可知罪?!”
“不知陆某所犯何罪?”陆沉抬头,目光平静。
“哼!擅离职守,私筑边城,拥兵自重,勾结蛮族,抗拒皇命…哪一条不是死罪?!”那长老厉声数落。
陆沉心中冷笑,这些都是莫须有的罪名,但他知道辩解无用,只是淡淡道:“陆某镇守北境,一切所为,皆为抗魔守土,护佑边民。龙城乃黑水遗民新建之家园,绝非私城。至于抗拒皇命…陛下昏迷,旨意出自谁手,陆某…不敢妄断。”
他话语绵里藏针,直指影焰阁僭越!
“放肆!”那长老大怒!
“够了。”就在这时,长公主萧洛灵淡淡开口,声音清冷,却瞬间压下了殿内的躁动,“陆城主是否真有罪责,非凭口舌可定。北境魔灾汹涌,龙城坚守不易,此事…需详查。”
焰尊者终于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落在陆沉身上,声音沙哑如同金石摩擦:“陆沉,龙城…不错。交出城主印信与兵符,接受朝廷整编,本座…可保你无恙。”
图穷匕见!还是要夺权!
陆沉心中凛然,面上却露出“挣扎”与“犹豫”之色,沉默片刻,才“艰难”道:“阁主明鉴,龙城新立,军民未附,蛮族环伺,魔灾未平。骤然易主,恐生大变,反损朝廷威严。陆某…愿镇守龙城,为朝廷…永镇北疆!”
他以退为进,强调龙城的危险与不稳定,暗示强行接管只会适得其反。
焰尊者目光闪烁,显然也在权衡。强行拿下龙城,代价巨大,且容易逼反陆沉,若其鱼死网破,反而不好收拾。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萧洛灵再次开口:“陆城主所言,不无道理。北境确需一稳。不若…暂令陆城主戴罪留任,龙城防务仍由其负责,但需接受镇守府监管,一应军需物资、官员任免,需报备朝廷。待北境平定,再行议处。如何?”
这是…妥协?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控制?
陆沉心中急转。这方案看似给了他喘息之机,实则将龙城的经济命脉与人事权交了出去,长远来看,依旧是慢性死亡!
但他知道,这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焰尊者沉吟片刻,似乎与萧洛灵达成了某种默契,缓缓点头:“便依殿下所言。陆沉,你好自为之。”
“谢阁主!谢殿下!”陆沉“感激涕零”地躬身,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深处的冰冷。
初步的较量,他勉强站稳了脚跟,为龙城…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然而,他知道,真正的危机,并未解除。影焰阁的威胁,长公主的算计,帝都的漩涡…才刚刚开始。
就在他准备告退之际——
一名影焰阁修士匆匆入殿,在焰尊者耳边低语几句。
焰尊者眼中猛地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周身气息陡然变得无比恐怖!他死死盯着陆沉,声音如同万载寒冰:“陆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藏帝国重犯?!”
什么?!私藏重犯?!
陆沉心中猛地一沉!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将他笼罩!
“拿下!”焰尊者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厉声喝道!
数名影焰阁金丹修士瞬间扑了上来!
“且慢!”萧洛灵猛地站起身,“阁主!何事…”
“殿下!”焰尊者打断她,语气冰冷彻骨,“此事…关乎帝国安危!乃影焰阁直辖!请殿下…回避!”
萧洛灵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陆沉心中警兆狂鸣!他知道,这绝对是…精心构陷的死局!
退无可退!
他眼中厉色一闪,太阳真火瞬间爆发!
“想动我?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大战,瞬间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