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个肤白貌美、有着令人艳羡大长腿的女孩，她确实是个尤物，但此刻却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蝴蝶，被几个面目模糊、散发着恶意的壮汉死死按在肮脏的地面上。
女孩脸上写满了惊恐，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滚落，她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最让她心如刀绞的是，那个曾经信誓旦旦说爱她、要保护她的男人，那个她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身影，此刻正头也不回地、狼狈不堪地逃离现场，将她一个人抛弃在这绝望的深渊，任由那些恶徒侵犯。
（小恒恒，等毕业了，我们就结婚，好吗？我只要你。）
（傻瓜，我不娶你娶谁？我会给你一个最棒的婚礼。）
（那你会保护我一辈子吗？）
（当然，我会用生命保护你，我的公主。）
往昔炽热到烫伤灵魂的誓言，此刻化为最恶毒的冰锥，一根根刺入心脏。梦境中，那个曾经山盟海誓的背影，在泪水与绝望中模糊、扭曲，最终化作了比侵犯者更令人心寒的梦魇。那个逃跑男人的背影逐渐模糊，被汹涌而出的泪水彻底打湿、扭曲。
“张……恒……！” 女孩，或者说铭烟薇的潜意识，狠狠地咬着牙，从齿缝间挤出了这个刻骨铭心的名字。
一行滚烫的眼泪，终于冲破了梦魇的束缚，从铭烟薇紧闭的眼角滑落。她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依旧被残留的泪水模糊。
“你醒了。” 赵樱空清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她似乎一直守在旁边，“放心吧，只是基因锁开启后的正常后遗症，体力精神透支。我已经用家族的一些调理的秘法帮你梳理过了，休息一下就好。” 她顿了顿，看着铭烟薇脸上的泪痕，略显生硬地问道：“咦？你哭了？”
铭烟薇快速地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湿痕，深吸一口气，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状态。虽然依旧有些虚弱，肌肉酸痛，但那种基因层面撕裂般的痛苦确实减轻了很多。“谢谢。”她低声对赵樱空说道，语气真诚。
她环顾了一下这个安静的房间，发现只有她和赵樱空两人。 “司辰呢？”她下意识地问道。
赵樱空闻言，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一眼门口方向，语气平淡地陈述：“他啊，之前在走廊上，我听他对着那些……服务人员，连续强调了三次‘我要18岁的’。” 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自己那看似不起眼的衣物里，掏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递给了铭烟薇：“这是之前我从他身上顺手拿的。”
“这是什么？”铭烟薇接过纸条，有些疑惑。
“他做的‘攻略’。”赵樱空言简意赅。
铭烟薇好奇地打开纸条，只见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满了各种地名和备注，其中最显眼、被重点圈出来的就是——“飞田新地”，旁边还标注着“特色文化区”、“务必体验”等字样。
“噗嗤——”铭烟薇忍不住笑出了声，刚才梦境带来的阴霾都被这离谱的“攻略”冲淡了不少，“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看来我猜的没错，小辰辰果然心心念念想去这种地方！‘飞田新地’，哼，还真是个好地方啊！难怪他之前莫名其妙跟我们道谢，说什么‘感谢我们硬要跟着他’……我懂了！”
她恍然大悟，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和愠怒，“如果不是我们两个‘碍事’，这家伙大概率真会按这攻略跑去风流快活，然后说不定真会在床上被人用枪抵着脑袋！从进《咒怨》开始就老是板着一张脸，搞了半天，是把我们两个当成他寻欢作乐的‘障碍’了呀！”
想到这里，铭烟薇狡黠地一笑，拉起赵樱空的手：“樱空，走！我们两个现在去找他，看看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样！是不是真的在‘考察民俗’！”
赵樱空思考了片刻，觉得去看看似乎也无妨，便点了点头，跟着铭烟薇走出了房间。
刚靠近司辰所在的房间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其中司辰的嗓门最大。铭烟薇没好气地直接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她愣了一下。
只见房间中央摆着一张桌子，司辰、伽椰子，还有那个名为“空”和司辰长得一样的鬼魂，三人正围坐在一起……打斗地主？！周围确实有一圈穿着和服、年轻靓丽的女孩，但她们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堪入目的举动，只是安静地在一旁端茶倒水，还有两个女孩在角落弹奏着轻柔的三味线。
此刻，司辰正气势汹汹地把一把牌甩在桌上，大声喊道：“一个三！”
在之前的战斗中，伽椰子和空吸收了大量的灵魂能量，此刻已经能够短暂地脱离司辰的身体，凝聚出近乎实体的形态，不必时刻依附。
伽椰子拿起司辰甩下的牌，仔细看了看，又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司辰，撇撇嘴道：“老娘虽然是鬼，但你真的在骗鬼就不对了！一张三你打四张牌干嘛？你以为把一张三翻个面混在另外三张牌里打出来，老娘就看不出来？拿回去重打！”
司辰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嘴上依旧不服：“什么玩意儿？什么叫一张三打出四张牌？你看到了？”他把目光投向空，试图寻找盟友。
然而，空看了看伽椰子，又看了看司辰，果断地摇了摇头，声音清晰地说道：“我听鬼姐的。鬼姐说你作弊，你就作弊了。”
“嘿！你个吃里扒外的小子！”司辰气得指着空。
他又转向伽椰子，试图挽回局面，口不择言地说道：“鬼姐，你生前要是这性格，至于被你老公……”
话一出口，司辰就意识到坏事了。
果然，伽椰子周身原本平和的气息瞬间变得阴冷，浓郁的黑色鬼气开始从她身上弥漫开来，房间温度骤降。她死死盯着司辰，声音变得又阴森又诡异，一字一顿地重复：“捡、回、去、重、打！”
司辰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多说，只能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把刚刚甩出去的四张牌，一张一张地捡了回来，然后老老实实地重新打出了一张……三。
空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牌，又看了看伽椰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不要。”
伽椰子打出了一张五。
司辰看着自己手里最小的一张十，刚想打出去，就感受到伽椰子那阴郁冰冷的眼神再次锁定了他，仿佛在说“你敢出试试？”
司辰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道：“要……要不起。”
空：“要不起。”
伽椰子慢悠悠地打出一张八。
司辰看着自己手里剩下的一个王炸、一张十、一张A、一张q，欲哭无泪：“我……不要。”
最后，伽椰子将最后两张牌拍在桌上，兴奋地喊道：“一对三！我赢了！给钱给钱！”她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与之前那阴森恐怖的样子判若两“鬼”。
直到这时，司辰才注意到站在门口，已经看了好一会儿戏的铭烟薇和赵樱空。他脸上瞬间堆起笑容，试图掩饰刚才的尴尬：“哟！你们来了！来来来，坐坐坐！一起玩啊！五个人嘛，正好可以打三国杀！”
赵樱空看了看这诡异的牌局和周围的“氛围组”，感觉实在无聊，便摇了摇头：“不了，我去周围警戒。”找了个借口便转身离开了。
铭烟薇看着这超现实的组合，司辰、女鬼、男鬼、还有一群真正的“18岁妹妹”当服务员，惊讶之后，不禁笑了出来：“呵，我还以为你火急火燎地找‘18岁的妹妹’是干嘛呢，原来就是让她们端茶倒水、陪你们打牌啊？”
司辰一脸理所当然地反问道：“不然呢？18岁的妹妹养眼啊！工作累了看看美女，心情舒畅！难道我还找几个老太婆来影响心情？”
铭烟薇被他的歪理噎了一下，懒得再跟他斗嘴，目光扫过房间，问道：“有酒吗？”
司辰看了看四周，发现这个房间为了迎合“娱乐”氛围，还真备有小冰箱，但里面多是饮料。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歉啊，我个人不是很喜欢喝酒，所以没特意要。那个……”他对着旁边一个倒茶的女孩子说道，“快去，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拿几瓶过来！”
女孩恭敬地问道：“先生，请问需要什么酒呢？”
司辰看向铭烟薇，用眼神询问她的偏好。
铭烟薇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便，什么酒都可以，能喝醉就行。”
司辰立刻对女孩吩咐：“听到没？什么酒都可以，挑好的拿！机灵点，快点，跑步前进！”
没过多久，女孩就送来了两瓶看着就价格不菲的洋酒，以及配套的水晶酒杯和一壶晶莹剔透的冰块。
铭烟薇默不作声地打开一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又夹了两块冰块丢进去，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端起酒杯，看向正准备开可乐的司辰，眼神带着一丝挑衅和莫名的情绪：“不陪我喝一杯？”
正拿着可乐瓶的司辰一愣，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棕色糖水，又看了看桌上那琥珀色的烈酒，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行，看你心情不太好，我陪你喝一杯。” 说着，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学着她的样子加了冰块。
一旁的伽椰子眼见此景，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看好戏的神色，立刻对着空小声说：“小空空啊，这里空气不好，姐姐带你去外面玩点新花样，看看这里的‘风水’！” 说完，不由分说地拉起空就往外走。
空似乎想说什么：“辰哥他……” 话没出口，就被伽椰子一把捂住了嘴。
“呜呜……呜……” 空徒劳地挣扎了几下，就被伽椰子半拖半拽地带离了房间，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铭烟薇拿起酒杯，缓步走向房间连接的阳台。司辰端着酒杯，跟了上去。
夜晚微凉的海风吹拂着，稍稍驱散了房间内的喧嚣和酒气。远处，大阪城的灯火并没有受到之前战斗的影响，依旧灯火通明。
“铭大美女，特意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要谈？”司辰靠在阳台栏杆上，抿了一口杯中的酒，辛辣的液体让他微微蹙眉。
铭烟薇看着远处的灯火，语气飘忽：“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司辰狐疑地看着她侧脸：“没事你找我干嘛？还一定要我陪你喝酒……难道让我们敬自由？”他说着，还故意把酒杯45度举高，对着天空做了一个略显中二的姿势。
铭烟薇没有笑，她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司辰，如果……如果你在路上，看到一个女孩正在被三名男性侵犯，你会去救她吗？”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司辰脱口而出：“不会。”
这个答案如此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种冷酷的理性，让铭烟薇震惊地猛地转过头看向他。她想过很多种可能，比如“会”、“看情况”、“报警”等等，却唯独没有想过，他会如此理直气壮、毫不犹豫地说出否定句。
“为什么？！”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地追问，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司辰晃着酒杯，看着里面的冰块旋转，语气平静得近乎残忍：“我不会为了一个陌生人，去冒生命危险，或者招惹上甩不掉的麻烦。你要知道，在进入这个鬼地方之前，我在现实世界过得不算差，有还算光明的前程。我不会为了一个陌生的、与我无关的人，去得罪三个明显穷凶极恶的亡命徒。成本太高，收益为零，风险无限大。这不是显而易见的选择吗？”
铭烟薇握紧了酒杯，指节有些发白，她补充道：“那……如果你很爱她呢？你们两个已经在一起很久，甚至快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呢？”
司辰沉默了。他低头看着杯中酒液，这次没有立刻回答。阳台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远处隐约的汽笛声和房间内隐约的三味线声。
片刻后，司辰抬起头，眼神里少了几分平时的玩世不恭，多了些复杂和……坦诚？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了几分：“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那种情况下，被爱情和责任感驱使，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我可能热血上头冲上去，也可能……被恐惧压倒，转身就跑。毕竟，恐惧是生命的本能。”
他自嘲地笑了笑：“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我母胎单身二十多年，从来没正经谈过恋爱，也没真正体验过什么叫‘爱到可以不顾一切’的原因吧。我没有那种经验，给不了你标准的、伟光正的答案。”
听到这句话，铭烟薇几乎是自嘲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泪却再次不争气地涌了上来，止不住地往下流。她喃喃道，声音带着哭腔：“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吗？一点担当都没有……说好的保护呢……都是骗人的……”
司辰见她哭得伤心，顿时有些慌了手脚，他最怕女人哭，连忙解释道：“哎哎，你别哭啊！我代表不了所有男人！我这人比较自私现实，可能是个特例！这世界上肯定有那种为了爱人能豁出命去的男人，真的！比如说郑吒，这货绝对会挺身而出的。”
他看着铭烟薇丝毫没有停止哭泣的迹象，叹了口气，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我大概……能猜到你可能经历过什么了。不就是现实世界里，被个渣男骗了感情，遇到危险，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你要保护你的男人，自己先跑了，把你丢下不管了嘛？”
他的话像一把刀子，精准地剖开了铭烟薇血淋淋的伤口。她身体微微一颤，哭声小了些，但泪水流得更凶。
“多大点事！”司辰用一种近乎粗暴的直白继续说道，“他跑了，就说明他没那么爱你，至少没爱到能克服自身恐惧的程度。那这种人，你还有什么好留恋、好为他伤心的？根本不值得！”
“人要向前看，事情已经发生了，沉浸在过去的痛苦里折磨自己有什么用？如果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等这次回去，我们找个时间回一趟现实世界！我陪你，去把当年侵犯你的杂碎找出来，宰了！你要是觉得不解气，大不了把他们削成人棍，用点手段吊着他们的命，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至于那个抛弃你的男人……”司辰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屑，“忘了他不就好了？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心态放平点。”
他看着铭烟薇依旧低垂的头颅和抽泣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一些，带着一丝同病相怜的意味：“说真的，如果我是你这种心态，我早死八百遍了。你能想象到，我好不容易攒够五万点奖励，脱离了主神空间，以为重获自由，结果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就他妈莫名其妙的又被拉回这个鬼地方，是什么样的心情吗？绝望！愤怒！感觉被玩弄了！我要是像你这样钻牛角尖，早找栋高楼一跃解千愁了！”
“还有，”他补充道，声音严肃了几分，“女孩子慕强，想找个依靠，这很正常。但这里是主神空间！是把人往死里逼的地方！没人能真正永远保护你，郑吒不能，我不能，张杰也不能！最终能保护你的，只有你自己不断变强的实力！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最愚蠢也是最危险的事情！”
铭烟薇依旧在低声抽泣着，没有回话，但肩膀的耸动似乎缓和了一些。
司辰叹了口气，在她旁边的阳台台阶上坐下，看着远处的夜色，继续说道：“跟你说个事吧，我第一次进入主神空间的时候，你应该听说过，我是个‘养殖者’。”
铭烟薇的抽泣声微微一顿。
“但其实，说是养殖者，严格意义上，我更像是一个被团队雇佣的‘高级保镖’。”司辰笑了笑，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那时候团队里有个女孩……她很听话，比所有人都听话。她经历过两场恐怖片，每一次获得的奖励点，都毫不犹豫地上交给我，自己几乎不留一点用来强化。”
“我曾经问过她为什么，为什么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司辰的声音低沉下来，“她和我说……‘我相信你可以保护我’。”
铭烟薇终于抬起了头，泪眼朦胧地看向司辰，下意识地问道：“然后呢？”
“然后？”司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下一部恐怖片，就是团战。我眼睁睁看着这个女孩，在我面前，被对方小队的一个狼人强化者，硬生生撕成了两半……血肉模糊。”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铭烟薇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深藏的无力与痛楚。
“我能怎么办？”司辰转过头，看着铭烟薇的眼睛，“我当时被对方三个主力缠住，自身难保……我只能看着。”
阳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所以，加油变强吧，铭烟薇。”司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改变不了过去，但你起码要努力改变未来。最起码，要让未来的自己，再遇到这种事情时，有能力、有底气，亲手把那三个渣滓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而不是只能无助地哭泣，或者指望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救星。”
“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司辰不再停留，转身走回了喧闹的房间，对着里面弹奏三味线的女孩们扬声喊道：“音乐别停！接着奏乐，接着舞！刚刚是谁说要玩国王游戏的来着，我要当纣王……”
阳台上，铭烟薇依旧静静地坐着，没有说话。她默默地、用力地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将杯中那剩余的、已经稀释了些许的酒，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她的喉咙，却仿佛也烧掉了一些一直堵在心口的东西。
她低下头，默默地看着空酒杯中，那倒映着的、自己依旧带着泪痕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的脸。
夜空下，房间内的喧嚣与阳台上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某种蜕变，正在这寂静中悄然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