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阁的烛火噼啪作响,将百里玄的影子拉得老长。她端坐在紫檀木主位上,指尖有节奏地敲击桌面,每一声轻响都像锤子敲在陈默和林薇心上。殿门紧闭,两名心腹女官守在门口,目光锐利如刀,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陈默垂首而立,广袖下的手悄悄攥紧——他能感觉到百里玄的目光如实质般扫过他的脊背,带着审视与冰冷的杀意。林薇站在他身侧,【精神感应】全开,捕捉到百里玄心底翻涌的怀疑与不耐,还有一丝“猎物终将落网”的笃定。
“凤君殿下,”百里玄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深冬的冰,“现在没外人了,说说吧——你是如何成为月璃暗桩的?传递过多少情报?今夜约见宫人,又是想销毁什么证据?”她顿了顿,指尖敲击的速度加快,“本官的耐心有限,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陈默深吸一口气,猛地抬头,眼眶瞬间泛红——那是他提前用指尖掐出的生理性红痕,配上恰到好处的颤抖,活脱脱一副悔恨交加的模样。“帝师大人,臣侍罪该万死!”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臣侍确是月璃国人,入宫前,父母被月璃密探控制,他们逼我……逼我打探陛下喜好和朝堂动向,否则就……”他哽咽着说不下去,肩膀剧烈抖动,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传递方式?”百里玄追问,目光未变,“用什么传递情报?传给谁?”
“多……多是通过家乡带来的玉簪夹层,或是托浣衣局的宫人转交……”陈默故意含糊其辞,避开关键信息,“但臣侍从未传递过重要消息!那些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宫廷琐事,比如陛下喜欢吃的点心,或者哪个宫苑的花开了……”他抬起头,眼中满是祈求,“臣侍深知叛国是死罪,日夜惶恐,早就想坦白,可……可臣侍怕啊!怕您不信,怕刚开口就被定罪,更怕远在月璃的父母……”
百里玄冷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刺骨的嘲讽:“怕?怕就敢做暗桩?怕就敢深夜私会通敌之人?凤君殿下,你这说辞,是把本官当三岁孩童哄骗吗?”她的指尖突然停住,“若你真想坦白,为何不早禀明陛下?偏偏要等本官设局擒你,才来哭诉‘被迫’?”
这一问如同惊雷,陈默的心脏骤然紧缩。就在这时,林薇的【精神感应】突然捕捉到一阵熟悉的能量波动——带着威严与慵懒,还有一丝不悦的情绪,正快速靠近!是女帝!她立刻用【意念传递】将消息传给陈默:{女帝来了!门外!}
陈默眼前一亮,瞬间抓住救命稻草。他猛地提高声音,情绪变得更加激动,甚至带着一丝委屈的控诉:“帝师大人!臣侍怎敢欺瞒您!臣侍人微言轻,又是敌国出身,空口无凭,如何取信于您和陛下?您一向对臣侍多有疑虑,臣侍若贸然坦白,怕不是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他故意停顿,眼泪“唰”地落下,“今日约见宫人,臣侍本想劝他回头,也好向您戴罪立功,却没想到……没想到您竟直接设局拿我!”
“砰!”殿门被猛地推开,女帝凤临天披着明黄色外袍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她扫过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陈默,又看向主位上的百里玄,眉头微挑:“百里爱卿,大半夜的,你在审朕的凤君?”
百里玄立刻起身行礼,语气恭敬却不卑不亢:“陛下,凤君涉嫌通敌,臣正在核实情况。”
“通敌?”女帝走到陈默身边,伸手将他扶起,指尖抬起他的下巴,看着他通红的眼眶,语气瞬间软了下来,“瞧瞧这哭的,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苏爱卿,告诉朕,到底怎么回事?”
陈默顺势靠在女帝身侧,声音哽咽地将说辞重新演绎了一遍,这次更添了几分对女帝的“深情”:“陛下,臣侍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若不是挂念父母,臣侍早就向您坦白了!今夜被帝师大人误会,臣侍……臣侍真是百口莫辩!”他说着,还故意往女帝怀里缩了缩,一副寻求庇护的可怜模样。
女帝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她看向百里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百里爱卿,苏爱卿既说自己是被迫,又有心戴罪立功,那名宫人何在?可曾审出结果?”
“宫人已收押审讯,凤君所言部分属实,但动机仍需查证。”百里玄直视女帝,“陛下,隐瞒不报已是大罪,若不严惩,恐难服众!”
女帝摆了摆手,显得有些烦躁:“严惩?严惩了他,谁来给朕解闷?再说,他既未造成大错,又有心悔改,何必赶尽杀绝?”她话锋一转,将问题抛回给百里玄,“爱卿觉得,该如何处置?”
百里玄心中一凛,知道女帝这是要保苏瑾。但她并未放弃,反而提出一个更狠的要求:“陛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臣建议,凤君禁足揽月殿,非诏不得出;其身边侍从需由内务府重新核查;此外,让凤君写出月璃暗桩的联络方式和人员特征,若能助我等清剿,再抵消前罪不迟。”
这是阳谋!禁足是限制自由,换侍从是断他臂膀,写名单更是试金石——若是假的,早晚被拆穿。陈默心中暗骂,面上却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对着女帝叩首:“臣侍领罚!谢陛下隆恩!谢帝师大人给臣侍改过自新的机会!臣侍定当知无不言!”
女帝满意地点点头,亲自扶起陈默:“回去好好思过,朕等着你的功劳。”
陈默和林薇在宫人的“护送”下离开文渊阁,回头望去,烛火通明的阁楼如同噬人的巨兽。两人后背全是冷汗,林薇低声道:“还好女帝来了,不然这次真栽了。”
“百里玄没那么容易放过我们,”陈默叹了口气,“接下来,还得想办法编那份名单……”
夜色深沉,揽月殿的灯光在远处闪烁,两人知道,这场生死博弈,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