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着细雪拍打在晋王府的大门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赵宸坐在书房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这茶是忽尔卓今早特意从城里最好的茶楼买来的,可他喝在嘴里却只觉得苦涩。
王爷,有客来访。忽尔卓在门外轻声禀报。
赵宸抬眼:
说是...说是北境来的,有要事相求。忽尔卓的声音有些迟疑,老奴看他穿得单薄,冻得嘴唇都发紫了,就先请到偏厅候着了。
赵宸放下茶杯: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身材瘦削的老者被带了进来。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棉袄,袖口和领口都磨出了毛边,脸上布满了风霜留下的皱纹。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系着一条褪色的红布,上面隐约可见暗褐色的痕迹。
草民拜见王爷。老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嘶哑。
赵宸示意他起身:老人家不必多礼。你是...
草民刘二狗,是刘大柱的结拜兄弟。老者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双手颤抖着递了过来,王爷,这是大柱兄弟...还有咱们那些弟兄们...用命换来的东西...
赵宸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沓发黄的纸片和一封信。信封上沾满了暗褐色的污渍,打开后,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这是...赵宸的眉头皱了起来。
刘二狗扑通一声又跪下了,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王爷,这是大柱兄弟的血书!他...他临死前让我一定要亲手交给您...
赵宸展开信纸,只见上面用血写着歪歪扭扭的字迹:镇北王殿下,我等三百将士为国捐躯,本以为能换来家人安稳。谁知大皇子赵恒勾结府库管事赵贵,将我等抚恤田三百顷尽数侵占。我妻儿被赶出田庄,妻子投河自尽,小儿冻毙于城隍庙前...草民无能,唯有一死以证清白...
信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但那些扭曲的字迹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写信人当时的悲愤。赵宸的手微微发抖,他继续翻看那些纸片,发现都是些田契的残片,上面依稀可见甲字营抚恤田等字样。
这些...赵宸的声音有些发紧。
刘二狗哽咽着说道:王爷,这些都是从火场里抢出来的。大柱兄弟家被烧了,老奴拼了命才从灰烬里扒出这些......
赵宸猛地站起身,右肩的胎记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痛,像是被火烧一般。他踉跄了一下,扶住桌案才稳住身形。与此同时,书房里的温度似乎骤然下降,窗外的雪花在窗纸上凝结成霜花。
王爷!您没事吧?忽尔卓赶紧上前扶住赵宸。
赵宸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他的目光落在刘二狗身上:老人家,你继续说。
刘二狗抹了把眼泪:大柱兄弟死后,老奴带着他媳妇和孩子想讨个公道。谁知......他声音颤抖,他媳妇去衙门告状,被打了二十板子,回家就投了河。孩子才五岁啊,跟着我沿街乞讨,前几日......前几日被发现冻死在城隍庙门口......
赵宸的拳头缓缓握紧,指节发白。他想起漠北战场上,刘大柱那憨厚的笑容,想起这个老兵每次打仗都冲在最前面的身影。
老人家,赵宸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你可知道这些田契和血书的来历?
刘二狗点头:王爷,大柱兄弟生前把这些都藏在后院的地窖里。他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赵宸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寒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让他清醒了几分。右肩的胎记依然隐隐作痛,但他已经感觉不到那股灼热了。
忽尔卓,赵宸转身道,去请老药头过来。再准备些热汤,给老人家暖暖身子。
忽尔卓领命而去。赵宸重新坐下,示意刘二狗继续说。
王爷,刘二狗压低声音,大柱兄弟生前说,这事儿背后有大皇子的影子。他让我一定要找到您......他说,只有您......
赵宸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看着刘二狗:老人家,你放心。这件事,本王管定了。
刘二狗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块沾着血迹的玉佩:这是大柱兄弟临死前给我的,说...说是要交给王爷......
赵宸接过玉佩,只见上面刻着一个字,已经有些模糊了。他仔细端详着这块玉佩,右肩的胎记突然又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王爷!忽尔卓带着老药头快步走进来,这位老人家需要......
赵宸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他将玉佩递给老药头:您看看这个。
老药头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又摸了摸刘二狗带来的那些纸片。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王爷......
老药头,您有什么发现?赵宸问道。
老药头压低声音:王爷,这些血书和田契残片上的血迹,应该是刘大柱本人的。这玉佩......是咱们镇北军的信物。而且......他犹豫了一下,王爷,您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赵宸知道老药头指的是什么。他右肩的胎记刚才确实又传来一阵刺痛,而且书房里的温度似乎比外面还要低。
我没事。赵宸沉声道,老药头,您继续说。
老药头点点头:王爷,这些证据足以证明,大皇子确实侵占了北境将士的抚恤田。而且......他看了刘二狗一眼,刘大柱的家人遭遇如此惨剧,恐怕也并非意外。
赵宸的拳头再次握紧。他想起漠北战场上,那些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他们用生命换来的功勋,换来的却是家人如此悲惨的下场。
忽尔卓,赵宸沉声道,去查清楚,大皇子府上的管事赵贵,还有那些被侵占的田庄。
忽尔卓点头:王爷放心,老奴这就去办。
赵宸又看向刘二狗:老人家,您先在王府住下。本王一定会给您和那些死去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刘二狗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王爷的大恩大德,草民没齿难忘......
赵宸扶起刘二狗:老人家不必多礼。这是本王应该做的。
等刘二狗被带下去休息后,赵宸站在窗前,望着外面飘落的雪花。右肩的胎记依然隐隐作痛,但他已经感觉不到那股灼热了。
王爷......老药头走到赵宸身后,压低声音,您感觉到了吗?
赵宸没有回头:您是说......
老药头点点头:那块玉佩,还有这些血书......都带着一股怨气。尤其是那封信......王爷,老奴活了这么多年,见过不少冤魂索命的事......
赵宸转过身来:您是说,刘大柱的怨气?
老药头点点头:王爷,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大皇子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侵占抚恤田,背后恐怕还有更大的势力......
赵宸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想起刘二狗说的那些话,想起刘大柱家人惨死的经过。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事实——大皇子赵恒,确实做了天理难容的事情。
老药头,赵宸沉声道,这件事,我们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老药头点头:王爷放心,老奴一定全力协助。
赵宸走到书桌前,将那封信和田契残片仔细收好。他的眼神坚定而锐利,仿佛一头即将觉醒的雄狮。
忽尔卓!赵宸沉声唤道。
老奴在!忽尔卓快步走进来。
赵宸看着他:去准备一下,本王要亲自进宫面圣。
忽尔卓一愣:王爷,现在?
赵宸点点头:现在。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忽尔卓领命而去。赵宸站在窗前,望着外面飘落的雪花。右肩的胎记已经不再疼痛,但那种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
他知道,一场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