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
这两个字,像两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相比于刀剑和箭矢,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敌人,更加令人恐惧。
它能让最坚固的堡垒,从内部土崩瓦解。
“封锁!立刻封锁东面山谷入口!”
萧衍的反应快到了极点,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铁血的冰冷。
“任何人不得靠近!违令者,斩!”
“派一队弓箭手过去,如果那些难民试图强行冲击,准许……无差别射杀!”
他的命令,残酷而有效。
在保护整个清水谷的存亡面前,任何的妇人之仁,都是取死之道。
“不!”
我几乎是同时开口,否定了他的命令。
萧衍猛地回头看我,眼神锐利,充满了不解和一丝警告。
“蓁蓁,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但我脑中,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瘟疫?
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魏长风的信使刚走,我们就即将与靖安军开战的节骨眼上爆发?
而且,是突然出现的一大批难民?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这不是天灾,这是人祸。”
我迎着萧衍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的内心,一股寒意伴随着怒火,升腾而起。好一个魏长风,好一招毒计!他派信使来,根本不是为了招安我,而是为了麻痹我们,把我们的注意力吸引到正面战场上。而他的真正杀招,是这些被当做武器的难民!
他想用一场瘟疫,不费一兵一卒,就从内部瓦解我的清水谷!
他赌我叶蓁蓁以仁义收拢人心,必然不忍心将这些难民拒之门外,只要我开门救人,瘟疫就会瞬间扩散,将清水谷变成一座人间地狱。
就算我心狠手辣,下令射杀所有难民,‘清水谷屠杀难民’的消息一旦传出去,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声望将毁于一旦,人心尽失!
无论我怎么选,都是输。
真是好算计,好狠的心!为了胜利,连无辜百姓的性命都可以当做武器来使用!
所有人,听我命令!”
想通了这一切,我心中的愤怒,反而让我变得前所未有的冷静。
“萧衍,你立即带人,在东谷口外五里处,设立一道隔离防线,将所有难民拦在那里。”
“记住,是隔离,不是射杀。”
“告诉他们,清水谷愿意救治他们,但需要时间准备,让他们原地等待。”
“同时,调集所有库存的石灰、烈酒,准备好大量的柴火和干净水源。”
“李牧!”
“在!”
“你带人,在隔离区内,以最快的速度搭建临时帐篷,划分出重症区、轻症区和观察区,所有物资分发,必须经过严格的消毒处理。”
张虎!”
“在!”
“你负责维持秩序,安抚谷内百姓,告诉他们,一切有我,不必惊慌。但凡有造谣生事,动摇人心者,立刻拿下,严惩不贷!”
我一道道命令发下去,条理清晰,逻辑缜密。
原本因恐惧而有些骚乱的核心层,立刻找到了主心骨,迅速行动起来。
现代社会应对突发性传染病的标准流程,被我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方式,瞬间部署了下去。
萧衍看着我,眼神里的锐利和警告,早已变成了深深的震撼与信任。
他什么都没多问,只是重重点了点头。
“好,都按你说的办。”
“我亲自去东谷口!”
他转身离去,雷厉风行。
“我也去。”
我跟了上去。
“不行!太危险了!”
萧衍立刻停步,想也不想就拒绝。
“我是唯一有可能解决这场瘟疫的人。”
我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必须亲眼看到病人的症状,才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放心,我比你更怕死。”
我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几个早就准备好的,用多层细棉布和纱布缝制的简易口罩,递给他一个。
又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液体,在手上和口罩上仔细涂抹。
这是我用空间里的作物,自己蒸馏出的高浓度酒精,是最好的消毒剂。
萧衍看着我这些奇怪的举动,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当我们赶到东面山谷时,眼前的景象,犹如地狱。
数千名难民,衣衫褴褛,面带菜色,或坐或卧,挤满了整个山坳。
一股混杂着汗臭、污秽和死亡的腐败气息,扑面而来。
许多人身上,都出现了斥候所说的恐怖红疹,一些人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口中溢出白沫,身体不住地抽搐。
更多的人,则带着麻木和绝望,看着清水谷的方向。
看到我们的大队人马出现,他们的眼中,先是爆发出希冀的光芒,但随即,又被我们身上那股肃杀之气和手中的武器所惊吓,变得畏缩和恐惧。
“夫人,不能再靠近了!”
李牧拦在了我的身前。
我没有理他,目光死死地盯着一个刚刚倒下的病人。
那人的症状,太典型了。
皮肤快速出现红斑,继而变成水疱,呼吸急促,肌肉痉挛……
这根本不是任何一种我所知道的自然瘟疫!
无论是天花、霍乱还是鼠疫,都不会有如此迅猛且诡异的症状。
这更像……中毒!
一种通过某种介质,可以快速传播的接触性化学毒剂!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魏长风,他不仅狠,而且掌握着远超这个时代认知水平的武器。
这已经不是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了。
这就像是生化战!
这个混蛋,竟然敢用瘟疫武器!他触碰到了我的底线!
我转身,快步走进临时搭建的指挥帐篷。
“把我的药箱拿来!”
我需要样本。
血液,皮肤组织,呕吐物……
我必须立刻进入空间,用我那台沉寂已久的万能物质分析仪,解析出毒素的成分。
只有知道了它是什么,我才能找到解药。
“蓁蓁!”
萧衍一把拉住我,他的手心全是汗,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你要做什么?”
“救人,然后,杀人。”
我看着他,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我要救活这些被他当做炮灰的百姓,然后,我要让魏长风,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我甩开他的手,义无反顾地穿上临时赶制的,用油布和麻布做成的简陋防护服,戴上双层口罩和手套,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走向了那个刚刚咽气的病人。
靠近尸体,那股甜腻中带着腥臭的诡异气味,更加浓烈。
我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用一把消过毒的小刀,小心翼翼地切下了一小块长满红疹的皮肤组织。
又用一根特制的中空银针,抽取了死者心脏中的血液。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自己快要虚脱了。
不是因为劳累,而是因为那种直面死亡和未知病毒的巨大心理压力。
回到相对安全的帐篷,我以需要“寻找药方配药”为由,将所有人赶了出去,只留萧衍一人在外面守着。
然后,我心念一动,带着样本,瞬间进入了空间。
空间里,依旧是鸟语花香,岁月静好,与外面的人间地狱,判若两个世界。
但我无心欣赏。
我冲进那间久违的,充满未来科技感的白色实验室,将血液和组织样本,放入了分析仪中。
“启动毒素分析及解构程序,匹配解药数据库!”
随着我一声令下,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样本分析中……检测到未知复合型生物毒素,命名为红魔。”
“毒素成分分析……结构解构中……”
“正在匹配解药数据库……匹配成功。”
“解药配方生成中:龙葵草七钱,紫金花三钱,无根水一升,以及……核心催化剂,蛇涎果一枚。”
看到最后几个字,我的心,猛地一沉。
龙葵草和紫金花,都是常见的草药,我的空间药田里,要多少有多少。
无根水,就是蒸馏水,更容易。
但是,蛇涎果?
那是什么东西?
我迅速检索空间的植物图鉴。
很快,一行冰冷的文字,出现在我的眼前。
“蛇涎果,剧毒植物,生长于极阴极寒之地的悬崖峭壁之上,常有巨蟒守护,百年方才结果一次。其本身为至毒之物,却是一切复合型生物毒令的终极克星。”
“备注:空间种子库中,无此植物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