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黑透，我正靠在据点密室的案边翻那本抄来的古籍残页，门就被撞开了。
阿骨打一头冲进来，脸上全是汗，衣服也破了角，手里还死死按着一个灰扑扑的小妖。那家伙被捆得像粽子，嘴里塞着布条，眼珠乱转，浑身发抖。
“昭哥！抓到了！”他嗓门大得震耳朵，“就是这小子！前天晚上在藏书阁外晃悠的那个影子！我蹲了三天才等他再出现！”
我把书放下，盯着地上那团缩成一团的东西。
“放开嘴。”
阿骨打扯掉布条。小妖立刻想喊，可声音卡在喉咙里，像是被人掐住了声带。他挣扎了一下，眼神突然变得空洞，嘴角抽搐，牙关咬紧，眼看就要自尽。
“别让他咬舌。”我说。
阿骨打反应快，一巴掌扇在他后颈，直接打晕了。
“差点就毁了。”他喘着气，“这家伙体内有东西在控制他，不是自愿来的。”
我伸手探了探那小妖的脉，果然不对劲。气息断断续续，像是被人用线牵着走。袖口磨得发毛，指甲缝里全是泥灰，明显是最近几天一直在外面跑腿。
“叫什么名字？”
“墨耳，原来守书斋的灵。”阿骨打从他怀里掏了掏，摸出一张泛黄的纸条，“身上就这个，藏在内衬里。”
我把纸条拿过来，刚碰到指尖，皮肤底下那道旧伤就开始发热。不是疼，是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我骨头里醒了。
纸上画了个符文。
歪歪扭扭，像是小孩乱涂的痕迹，但笔划之间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线条不连贯，却能让人看得头晕。我盯着看了三秒，眼前就闪了一下黑，耳边嗡鸣。
脑子里弹幕炸了。
【警告！检测到高危符文波动！】
【结构匹配度87%……疑似‘噬魂归元阵’前置印记！】
【你家祖坟是不是被盗了？这玩意儿是用来勾死人意识的！】
【再看两秒你就该招魂了！快收手！】
我立马把纸条扣桌上，顺手从柜子里取出禁灵匣，啪地盖进去。
“怎么了？”阿骨打凑过来，“你看傻了？”
“这符有问题。”我揉了揉眉心，“它在动。”
“动？”
“不是真动。”我说，“是看久了会觉得它在变，像是活的。普通人盯久了会失神，严重一点的可能直接疯。”
阿骨打瞪大眼：“这么邪门？”
“不止。”我把禁灵匣推到角落，“它和我在藏书阁找到的残卷对得上。残卷上写的‘纹共鸣’‘开启之兆’，应该就是指这种符。但现在的问题是——这符少了一划。”
“少一划？”
“原始结构应该是闭环七划。”我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个大概轮廓，“这一划断在‘容器献祭’的位置。少了它，仪式不能完成，但可以用来试探封印松动程度。”
阿骨打听得一脸懵：“啥意思？”
“意思就是。”我看着他，“有人在试水。他们不知道我体内的封印到底有多牢，所以先用这种残符来测反应。一旦发现我能被影响，下一步就会补全符文，正式动手。”
他愣了几秒，忽然压低声音：“那……萧景珩会不会也是他们的人？”
“他不是‘他们的人’。”我冷笑，“他是执行者。买驱邪香、运空车、封井，这些都不是防外敌，是在掩盖自己干的事。他怕别人发现他家里有个阵眼。”
“你是说……萧府已经被当成据点了？”
“不然呢？”我敲了敲桌子，“一个普通贵族府邸，半夜运箱子进出，井口封着镇符，现在又冒出这种符文。这不是巧合。他们在用贵族宅邸当节点，连成一片阵列。目标不是杀人放火，是唤醒什么东西。”
阿骨打咽了口唾沫：“那咱们现在怎么办？砸了萧府？”
“不行。”我摇头，“我们现在只有证据链，没有实锤。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而且……”
我停了一下。
“这符文的气息，有点熟。”
“熟？”
“不是见过，是感觉像。”我摸了摸腰间的断剑，“好像以前有人用类似的手段对付过我。很久以前的事了，记不清了。”
阿骨打挠头：“那你能不能让系统多刷点提示？说不定能挖出更多记忆碎片。”
“系统只在我疯的时候嗨。”我瞥他一眼，“你现在让我干嘛？当场脱衣跳舞？还是去圣院门口骂校长是狗？”
“也不是不行……”他小声嘀咕。
我瞪他。
他立马站直：“开个玩笑嘛！”
我懒得理他，重新翻开古籍抄本，一页页比对。残卷上的记载太零碎，只能拼出几个关键词：“符启三更，魂引九幽”“血契未满，容器难安”。
“容器。”我念了一遍，“他们管我要找的东西叫容器。”
“昭哥，你不会就是那个容器吧？”
我没答话。
其实我心里已经信了八成。
谁会无缘无故盯上一个魔法废柴？谁会特意派人监视我查古籍？谁会在我的行动路线上布置眼线？
这不是针对楚家三少爷。
是冲着我体内的东西来的。
阿骨打见我不说话，也不敢吭声了。他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最后停下。
“要不……我再去萧府看看？”
“去看什么？”
“井啊。”他说，“你说那井有问题，我现在就去挖。反正我爪子利，三两下就能刨开土。”
“你去了也是送。”我说，“那井要是真那么好动，早被人发现了。上面肯定有防护，触碰就会触发预警。你现在过去，等于告诉他们‘我们知道你藏东西了’。”
他泄气地坐下：“那总不能干等着吧？”
“等不了。”我合上书，“但我们得换个方式查。”
“怎么查？”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问他，“这个墨耳，为什么偏偏选在藏书阁外偷看？那里除了我，没人去。他不是随机盯梢，是专门等我出现。”
“你是说……他知道你会去？”
“对。”我点头，“信息泄露了。我们这边有人漏风。”
阿骨打猛地抬头：“不可能！茶话会的兄弟都是铁板一块！谁敢背叛昭哥，我撕了他！”
“我不是说他们主动泄密。”我靠回椅子，“是被套话了。比如你昨天在妖市吹牛，说‘昭哥马上要搞大事’，有没有人问你具体是什么事？”
他一愣，脸慢慢红了。
“呃……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老鼠精问我是不是要端哪个家族的老窝，我说不知道，但肯定刺激……”
“然后呢？”
“然后蝙蝠组的老六接话，说最近好多地方都不太平，听说陆家祠堂都贴新符了……”
我眯起眼。
“陆家？”
“对，就是那个老供奉的陆家。”阿骨打挠头，“但我没多说啊，我就回了一句‘关你屁事’，然后走了。”
“够了。”我打断他，“就这一句，就够别人拼出线索了。他们知道我要查贵族宅邸，知道我和茶话会有联系，知道我最近动作频繁。只要稍微推一下，就能猜到我去过藏书阁。”
阿骨打急了：“那怎么办？要不要把那天在场的都审一遍？”
“不用。”我说，“他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真正的问题不在嘴碎，而在背后那个组织。他们能精准布眼线，说明情报网很成熟。我们现在每动一步，都可能被看见。”
他低头搓手：“那……咱们还能信谁？”
“谁都不能全信。”我站起来，走到禁灵匣前，“但从现在开始，所有任务分级处理。你知道的，不等于手下知道。传话只给指令，不解释原因。谁问得多，谁就有问题。”
阿骨打重重点头：“明白！我这就回去整顿队伍！”
“等等。”我叫住他，“你今晚抓墨耳的时候，他有没有接头人？”
“没有。”他说，“他是单独行动，路线也不规律。我跟踪他两天，他只去过三个地方：废弃书斋、城西垃圾巷、还有……萧府后墙根的一个狗洞。”
“狗洞？”
“对，特别窄，一般人钻不过去。”阿骨打咧嘴，“但他能。估计是常走。”
我沉默几秒。
“明天白天，你带几个人，假装流浪汉，在那附近摆摊。”
“查什么？”
“查谁给他下指令。”我说，“既然他是信使，那就一定有人发消息。我不信他每天自己编任务。”
“行！”他转身要走。
“还有。”我补充，“别穿现在的衣服。换身干净点的。最好戴个帽子，遮住脸。”
他回头：“为啥？”
“因为你太显眼。”我说，“上次你在街边啃鸡腿，半个帝都的狗都跟着你跑。”
他嘿嘿笑：“那是因为我尾巴翘太高了。”
“今晚别翘。”我坐回桌前，“把墨耳关好，等我进一步审。”
他应了一声，扛起昏迷的小妖往外走。
门关上后，我打开禁灵匣，再次看了一眼那张纸条。
符文依旧安静地躺在里面。
可我知道，它正在某个地方，和其他残片一起，慢慢拼成一张网。
而我，是这张网中心的目标。
我伸手摸了摸胸口。
那里有一道疤，形状和符文的一角，几乎一样。
我刚要把匣子合上，指尖忽然一滑。
一滴血从指腹渗出，正好落在纸条边缘。
血迹没有扩散。
而是被吸进去了。
符文的线条微微亮了一下。
极短，像灯丝通电的一瞬。
我盯着它，没动。
脑子里系统终于又蹦出一条弹幕：
【操！它认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