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靴底还沾着那枚金牌的碎屑，踩进工坊时留下一道暗红印子。
阿骨打正蹲在发电机旁边挠头，尾巴焦了一圈，噼里啪啪冒着小火花。他听见动静猛地抬头：“昭哥！这破机器又炸了，连着烧了三批妖核，现在整个西街路灯全灭！”
我没吭声，绕到控制台前扫了一眼仪表盘。指针卡在零以下，能量槽空得像被谁连夜搬走的仓库。
“你说它吃不进力？”我摸了摸发烫的外壳，“不是吃不下，是吃得太杂。”
阿骨打咧嘴苦笑：“我们按你教的，把小妖分成班组轮着供能，可每次刚接上，里面那堆符文就‘滋’一下全糊了，跟炒菜油放太多一个样。”
我轻笑：“你们拿一群扫大街的小妖去填核电站？”
他挠挠耳朵：“那……咋办？要不咱再招点高阶的？”
“不用。”我解下腰间断剑，往主轴接口一插，“人多了反而堵，不如——我亲自喂一口。”
系统弹幕唰地炸出来：【警告！本源输出超过安全阈值！】
【疯批值+200！这波算不算拿命发电？】
我懒得理它，指尖一挑，封印松开一丝缝隙。
刹那间，一股黑气顺着剑身渗入机器核心。那不是普通妖力，是当年我亲手埋进轮回里的东西——灭世本源。
工坊地面开始震。
阿骨打往后跳了一步，尾巴炸成蒲公英：“昭哥！表盘爆了！温度超限！它要——”
“要炸？”我抬手按住机顶盖，“让它炸。”
话音刚落，整台发电机轰然作响，外壳发红，螺栓一颗颗崩飞出去。连接市网的粗管扭曲膨胀，像血管充血。
外面传来妖卫的吼声：“所有人撤离！能源站要塌了！”
没人动。他们都盯着那根冲天而起的输能柱，眼看金属接缝处开始冒白烟。
我眯眼看着能量曲线一点点往上爬，从死线拉到临界点，又狠狠撞向未知区域。
“以前点灯靠妖轮流值班，”我低声说，“现在——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永不断电。”
猛然发力，最后一丝封印撕开。
轰！
一道刺目白光自工坊中心冲上夜空，像把利剑劈开云层。紧接着，整座帝都的路灯齐刷刷亮起，不是一盏两盏，是从皇城角楼到贫民窟旱厕，所有接了电网的灯泡在同一秒炸出暖黄光晕。
连巷子深处卖馄饨的老头都愣住了，举着火柴半天没点着炉子——因为他摊前那盏油灯早就被淘汰了。
阿骨打张着嘴，爪子还抓着半块熔化的电路板：“昭哥……咱们这是……把太阳搬下来了？”
我没答，只盯着远处一栋高楼。那里原本是老派妖魔聚居区，窗户黑漆漆的，一直拒绝接入新电网。
现在，他们的窗帘透出了光。
不到一个时辰，消息传遍全城。
有人拍下视频发到妖市论坛，标题写的是《昨夜惊现通天光柱，疑似神迹降临》。
底下热评第一：“别装了，我都看见楚院长站在工坊顶上叉腰笑，哪来的神？”
还有小孩编了童谣，在街头巷尾唱得响亮：
＞ “金牌踩成粉，电线串成网，
＞ 昭哥一挥手，黑夜变天亮。
＞ 从前怕妖怪，如今怕停电，
＞ 谁敢黑一户，全家贴罚单！”
我听着，嘴角抽了抽。
阿骨打嘿嘿笑：“这词儿挺押韵啊。”
“押韵个屁。”我把断剑收回鞘里，“后两句是谁加的？我要查出来非让他抄三个月《电力管理条例》。”
他缩了缩脖子，忽然压低声音：“昭哥，北边来了信。”
我挑眉。
“不是文字，是加密频段。”他掏出一块烧得变形的信号接收器，“刚才那波能量爆发，顺带激活了你在边境布的监听阵列。有个信号源正在雪原移动，速度很快，目标可能是古堡。”
我嗯了一声，没多问。
他知道我不急。真正的大鱼，从来不会在开场就露头。
深夜，我站在工坊改建的指挥塔上。
脚下是重新设计的能源中枢，七台新型发电机并联运转，靠的是经过提纯的稳定妖核，不再是过去那种拼人海战术的原始模式。
阿骨打抱着图纸跑上来：“新标准定好了！以后每盏路灯配独立稳压器，万一哪个区炸了，不影响其他地方！”
“行。”我点点头，“顺便加个功能——远程开关。”
他一愣：“还能遥控？”
“当然。”我抬起手，指尖划过夜空，“你看那边。”
顺着我手势望去，东城区一片灯火忽然整齐熄灭，三秒后又依次点亮，像星星眨眼。
“以后每个街区设一个控制节点。”我说，“谁家孩子半夜偷跑上网吧，我可以直接断他家电。”
阿骨打笑出虎牙：“这招狠！比打屁股管用！”
我靠着栏杆，望向帝都深处。
万家灯火，条条线路如血脉贯通全城。这不是简单的照明升级，而是一张网——一张能把命令传到每扇窗后的神经网络。
以前他们说我疯。
可疯子才不会花三个月改电路图，不会亲自调试三百种妖核配比，更不会为了省一度电跑去拆报废路灯研究电阻。
我不是疯。
我只是用疯的方式，做最清醒的事。
第二天清晨，第一批民用充电桩在街口投入使用。
黄铜外壳，带锁扣，上面贴着二维码和使用说明。扫码支付妖晶碎片就能充电，专供电动滑板车、飞行扫帚续航包、智能护甲这些新玩意。
老头老太太围着看稀奇。
有个大妈试探着问管理员：“这……能给我的假牙充电不？”
管理员一脸懵：“您那玩意儿带电池吗？”
“带啊！”大妈理直气壮，“不然怎么震动按摩？”
围观群众笑倒一片。
新闻车赶来拍摄，镜头扫过充电桩上的铭牌，特写了那一行小字：**技术监制：楚昭**。
与此同时，妖市议会紧急召开会议。
几位元老级妖王坐在高位，脸色难看。
“用电？让人类小孩骑着铁盒子满街跑？”一名老蛟拍桌怒吼，“我们千年的威严，就这么被几根电线削没了？”
另一人阴沉道：“他这是要把妖力变成商品卖钱！简直侮辱血脉！”
角落里，一只穿西装的狐狸精慢悠悠开口：“诸位，愤怒之前，先看看账本。”
他甩出一份报表：“上个月，接入电网的商铺营业额平均涨了四成。电费收入已经覆盖建设成本，预计半年回本。而且——”他顿了顿，“你们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类愿意主动缴纳‘妖域资源税’吗？因为用了我们的电。”
没人说话了。
老蛟咬牙：“可这终究不是正道！妖该靠爪牙立威，不该靠……靠灯泡发光！”
狐狸精笑了：“那你今晚回家，试试不用电？摸黑吃饭，厕所点蜡烛？”
老蛟噎住。
狐狸精收起文件，看向窗外。
帝都的天际线第一次被灯光勾勒得如此清晰。
“各位，”他轻声道，“时代变了。谁掌握能源，谁就掌握规则。”
当夜，我收到报告：全城九十七个街区，九百三十二盏路灯实现智能联网。
我站在塔顶，打了个响指。
刹那间，整座城市的所有路灯同时闪烁三下，像是回应某种暗号。
阿骨打从楼下冲上来，手里挥舞着一张纸：“昭哥！教育局刚批了新项目！要在中小学开‘基础电路与妖力转化’课！教材封面写着——《从放火球到修插座》！”
我差点呛住。
“这名字谁起的？”
“听说是学生投票选的。”
我扶额：“给我把主编名单记下来，等他们毕业直接招进能源局。”
他乐呵呵地记上，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刚才有家长打电话来问，能不能让孩子提前选修？说孩子回家天天拆家电，再不管就要把冰箱改成火箭了。”
我沉默两秒：“告诉他，火箭不行，但可以申请青少年创新基金。前提是——炸了自家厨房自己赔。”
阿骨打狂点头：“明白！这就发通知！”
我转身欲走，脚步一顿。
远处，一道微弱的红光在天边闪了一下，随即消失。
是北境方向。
我眯起眼，血瞳悄然开启。
视野中，一条淡红色轨迹正缓缓穿过暴风雪，直指那座沉睡的古堡。
快了。
我轻笑一声，抬手打了个响指。
全城路灯应声而灭。
下一秒，又全部亮起，比之前更亮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