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半截断墙上，袖子里那瓶尸涎引又震了一下，比刚才轻，像是被人隔着布捂住了嘴。
不是错觉。
城里真有东西醒了。
正想着，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踩得碎砖乱响。抬头一看，阿骨打连滚带爬地冲回来，怀里死死抱着一卷泛黄的纸，脸上全是灰，尾巴炸得像根扫帚。
“昭哥！查到了！”他喘得像刚跑完十圈城墙，“萧家地底下有个大密室，就在西跨院下面，图纸我都顺出来了！”
我没动，只抬了抬眼皮：“你确定是原档？不是哪个杂役画着玩的草图？”
“千真万确！”他把卷轴往地上一拍，手抖着展开，“你看这墨迹，是用妖血调的，三年内不会褪色。而且……”他压低声音，“我在边上闻到了同类的味道——有妖化人在里面守着。”
我蹲下身，指尖划过图纸边缘。纸面粗糙，带着一股子陈年霉味，但纹路清晰，标注工整，确实是萧家内部才有的制式文书。
血瞳缓缓浮现。
视线穿透纸面，整张图纸在我眼前立体起来——一道环形通道绕着主室延伸，东墙第三块青砖后藏着暗格，西墙底部有道活门，能从外侧推开，但需要特定频率的敲击才能解锁。
最里头画着十几个冰棺轮廓，每个都标了编号和名字，最后一行写着：【储备库·待激活】。
有意思。
这不是藏人的地方，是养人的地方。
就像菜园子里等着收割的韭菜，一茬接一茬。
“你靠近的时候有没有被发现？”我收起血瞳，问阿骨打。
“没！”他拍胸脯，“我让老鼠精先钻进去探路，他自己都不敢碰那些冰棺，说里头的人……还没死透，但心跳是反的。”
“心跳是反的？”我挑眉。
“对！他说听上去像是——倒着走的钟。”
我沉默两秒，忽然笑了：“难怪萧景珩敢白天装君子，晚上吃人心。他们根本不是临时起意，是一直在搞这种‘培育计划’。”
阿骨打挠头：“那咱们现在就动手？我可以挖洞，尾巴一甩就是三尺深！”
他说着就要转身刨土。
我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直接把他踹了个趔趄。
“你当萧家地窖是你家狗窝？”我冷笑，“他们既然敢把人关在那儿，门口肯定不止一个守卫。你这一挖，动静大了，人家提前把冰棺全推入焚化炉，咱们连渣都捞不着。”
他揉着屁股，委屈巴巴：“可总不能干等着吧？”
“等？”我站起身，掸了掸袖口灰，“谁说要等了。”
我从怀里摸出那瓶尸涎引，轻轻晃了晃。药粉在瓶底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像是虫子在爬。
“这玩意儿能让活人梦游，也能让死人睁眼。”我低声说，“但它最厉害的地方，是能顺着‘妖气缝隙’钻进去，悄无声息。”
阿骨打瞪大眼：“你是想……用它当信使？”
“聪明。”我勾唇，“你不是说西墙有活门吗？那种老式机关，总有缝隙漏气。我要你用妖语写一段话，裹着这药粉，顺着缝渗进去——别惊动守卫，也别碰冰棺，就让它飘在空气里，等我信号再引爆。”
“妖语怎么写？”他紧张地搓爪子。
“四个字。”我盯着他，“**醒来，杀光。**”
他浑身一抖：“这……这要是真醒了，他们会不会先杀彼此？”
“会。”我笑得更开，“所以我才要等我的信号。不到时候，谁都不准醒。”
他咽了口唾沫，终于点头：“明白！我这就去准备！”
“等等。”我拦住他，“别用本体去，太显眼。找只耗子借个壳，顺便把你尾巴收一收，别一激动就扫火星。”
“哦哦！”他赶紧把炸毛的尾巴夹起来，“那……那我去了？”
“去吧。”我摆手，“记住，别硬来，要软刀子割肉。咱们这次不抢人，不烧房，就——搅局。”
他重重点头，转身就要走，忽然又回头：“昭哥，万一他们发现了药粉……”
“发现了？”我眯眼，“那就说明他们心虚。心虚的人，最容易自己把自己吓死。”
他咧嘴一笑，露出虎牙：“昭哥说得对，天塌了也是对的！”
说完，一溜烟钻进废墟深处。
我站在原地没动，手里捏着那张卷轴，指尖慢慢摩挲过“储备库”三个字。
血瞳再次亮起，这一次，我不再看图纸，而是透过它，仿佛看见了那间密室深处——冰冷的石壁，凝结的霜花，还有那一排排静静躺着的“人”。
他们不是囚犯。
他们是武器。
而萧家，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把这些武器点着。
可惜啊。
他们不知道，真正的疯子，从来不怕火。
反倒最爱玩火。
我收回视线，把卷轴塞进怀里，顺手摸了摸腰间的断剑。
锈迹斑斑的剑身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脑子里突然蹦出一行字：
【检测到阴谋渗透成功，新支线开启：逆向唤醒程序启动中……疯批值+150】
我挑眉。
来了。
这才叫开局。
正想着，袖中药粉猛地一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剧烈。
不是预警。
是回应。
有人，在另一头，碰了它。
我嘴角缓缓扬起，低声自语：“好家伙，还挺敏感。”
我抬脚碾灭地上最后一缕火星，转身朝城门方向走去。
风卷着灰扑在脸上，我抬手抹了一把，掌心留下一道黑印。
走到半路，前方巷口忽然闪出几个人影，穿着黑衣，佩刀未出鞘，但站位呈围堵之势。
领头那人抬起手，掌心托着一枚铜牌，上面刻着萧家徽记。
“楚三少爷。”他开口，“我家公子请您喝茶。”
我没停步，反而加快脚步，直直朝他们走去。
距离五步时，我开口：“回去告诉你们主子——”
话到一半，我忽然顿住。
因为就在这瞬间，袖中的尸涎引，彻底安静了。
像是沉睡，又像是……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我盯着那枚铜牌，笑了。
“茶就不喝了。”我说，“但我送他的‘礼物’，应该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