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陆九渊趴在地上那副烂泥样，断剑还横在身前，血瞳的热度没完全退。阿骨打站我身后喘着粗气，尾巴甩了甩灰，嘴里嘀咕着“这老东西皮真厚”。
我没动。
不是怕他反扑，是感觉到不对劲——手里这块核心碎片，突然开始发烫。
刚才陆九渊炸袍现形的时候，地缝里的紫光就蠢蠢欲动，现在更是嗡嗡震个不停，像是被什么激活了。我低头一看，掌心那块残片边缘裂开细纹，黑气正从缝隙里往外渗。
“昭哥！”阿骨打猛地抬头，“它要炸！”
话音刚落，轰的一声，碎片炸了。
不是爆炸那种火光四溅，而是像撕开了一道口子，黑雾喷出来，带着腐肉味直冲天灵盖。地面咔咔裂开十几道缝，从里面爬出一个个扭曲的人影。
浑身青灰，关节反折，眼睛泛着绿光，走路一抽一抽的，跟提线木偶似的。
一个、两个……十个……上百个……
最后密密麻麻围成一圈，把我和阿骨打圈在中间。他们不说话，只是低吼，喉咙里咯咯作响，像卡了痰咳不出来。
我扫了一圈，心里有数了。
这些都是被萧景珩拿去试药的平民，后来失踪了，原来是被封在这碎片里当储备军。陆九渊临走前搞这一手，估计是想等我神降耗尽力气，再让这群玩意儿把我活活拖死。
可惜啊，老子现在正清醒着。
“阿骨打。”我低声说。
“在！”他立马挺胸。
“待会别乱冲，听我指令。”
“明白！您指哪我打哪！”
我抬手抹了把嘴角，刚才神降留下的血还没干。血瞳重新亮起，视野瞬间变了——每个妖化人的弱点都标得清清楚楚。
左边那个膝盖错位，走路靠韧带撑着；前面第三个肋骨塌了半边，妖核就在下面跳；最远处那个喉结凸起得厉害，明显是后期强行植入，接得不稳。
我冷笑一声，剑尖点地。
“准备——三点式爆破。”
阿骨打咧嘴一笑，尾巴瞬间暴涨，雪白如刀，原地转了个圈，带起一阵风。
“来喽！”
我一声令下：“爆！”
雪尾横扫而出，快得只剩残影。第一击精准砸中左前方那人的膝窝，咔嚓一声直接跪地；第二击抽向中间那个胸腔凹陷的，整根尾巴像鞭子一样卷进去又弹出，那人当场吐出一团黑浆；第三击甩向远处喉部突出的那个，一尾下去，脑袋歪到肩膀上，绿血喷了一地。
全场静了一瞬。
然后此起彼伏的倒地声响起，像是割麦子一样，一片一片地跪下去。
但他们还没死。
妖核还在跳。
我站在原地，血瞳扫过每一具躯体，脑子里自动标记坐标。这种感觉，就像打游戏开了透视外挂，敌人血条、弱点全亮，只等你一键清屏。
“收尾。”我轻声道。
阿骨打尾巴一扬，蓄力拉满，整个人原地旋转，雪尾划出一个完美弧线。
我同时催动妖力，血瞳赤光一闪：“全部——炸。”
刹那间，千名妖化人体内妖核同步爆裂，绿雾冲天而起，像是集体吐了一口毒气。阿骨打尾巴横扫，把那些绿雾全拍散，化成灰烬簌簌落下。
废墟安静了。
地上全是扭曲的尸体，焦黑的、塌陷的、缺胳膊少腿的，堆得跟垃圾场似的。空气里一股烧塑料混着烂鸡蛋的味道，熏得人脑仁疼。
我低头看了看手，核心碎片炸完后只剩指甲盖大一块，边缘发黑，但还能用。我把它塞进怀里，顺手拍了拍阿骨打的肩。
“干得不错。”
他嘿嘿笑，尾巴缩回原形，卷了块焦石扔远：“昭哥指挥就是准，跟玩塔防似的。”
我哼了声，环视四周。
这场面看着吓人，其实也就那样。这些人早就不算人了，连意识都没，纯粹是被人当棋子使的工具。真正恶心的是背后那几个穿人皮的畜生，一个比一个会藏。
正想着，脚下地面忽然一颤。
我皱眉，蹲下伸手摸了摸裂缝边缘。温度不对，太凉了，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而且这凉意顺着指尖往上爬，有点往经脉里钻的意思。
“昭哥？”阿骨打察觉到我动作，凑过来。
我摆摆手，闭眼感应了一下。
不是妖气，也不是魔力波动，更像是一种……信号残留。
就像手机连上了wi-Fi，虽然看不见路由器在哪，但能收到信号。
我猛地睁眼。
陆九渊刚才那一战，根本没打算赢。他是故意被打退，就是为了在这里埋下这个引爆装置。而核心碎片，不过是触发器。
真正的杀招，是这些妖化人死后释放的能量波动。
我掏出怀里那块残片，对着月光看了眼。表面有一层极淡的纹路，平时看不到，现在却微微发亮，像是被激活了某种追踪机制。
“草。”我低声骂了句。
这玩意儿现在是个信标。
谁都能顺着它找到我。
“昭哥，怎么了？”阿骨打看我脸色不对。
我捏紧残片，站起身：“我们得换个地方。”
“现在就走？”
“不。”我摇头，“现在走，等于告诉他们我们怕了。而且——”
我看向北城门方向。
那边还有几处民宅没撤空，万一这群妖化人扩散出去，倒霉的还是老百姓。
“得先把这片区域彻底清一遍，确保没有漏网之鱼。”
阿骨打点头：“行，我跟着您扫。”
我嗯了声，抬脚往前走。每踩过一具尸体，都用断剑轻轻一点，确认妖核是否完全粉碎。有几个没炸透的，当场补一刀。
走到中间时，脚下一滑。
差点摔。
低头一看，地上有层黏液，透明带点灰，像是从尸体里渗出来的。我蹲下捻了捻，拉丝，还有点弹性。
“这啥玩意儿？”阿骨打凑过来。
我皱眉：“不是血，也不是组织液……像是某种载体。”
正说着，那团黏液突然动了一下。
像心跳一样，轻轻跳了下。
我眼神一冷，立刻后退两步，同时抽出断剑横在面前。
“阿骨打！退后！”
他反应也快，尾巴一甩人就往后跳。
可晚了。
地上那团黏液猛地膨胀，啪地炸开，溅出一片灰雾。雾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接着是头，整个人从黏液里爬了出来。
不是妖化人。
是个女人。
穿着破烂的布裙，头发贴在脸上，皮肤惨白，嘴唇发紫。她跪在地上，双手撑地，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哭。
“救……救救我……”她声音沙哑，“我……我不是怪物……放我走……”
阿骨打愣了：“昭哥，她好像是个普通人？”
我没吭声。
血瞳一直开着。
在我眼里，这女人体内有三颗妖核，分别嵌在心脏、脊椎和颅底，正在缓慢融合。她的求饶声听着可怜，但心跳频率完全不对——每分钟只有二十几次，正常人早就死了。
她在演。
“哦？”我冷笑一声，往前走了两步，“你说你是普通人？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什么时候被抓进来的？”
她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我：“我……我叫小莲，住在北街豆腐巷……三天前晚上回家路上被人掳走……求你放我走……”
我说：“北街豆腐巷上周就拆了，你住哪？”
她嘴巴张了张，没说话。
我继续问：“你知不知道自己体内有三个妖核？它们什么时候开始融合的？是不是有人告诉你，只要装可怜就能活命？”
她脸上的泪水突然停了。
眼神变了。
从恐惧，变成一种诡异的平静。
“你……怎么会知道……”她喃喃道。
我抬起断剑，指向她眉心：“因为你们这套剧本，我看过太多遍了。装无辜，博同情，趁人放松时偷袭——对吧？”
她没回答。
而是缓缓站了起来。
身体扭曲了一下，像是骨头在重组。皮肤裂开，露出底下暗绿色的筋膜，三颗妖核同时亮起幽光。
“最后一波了。”我回头对阿骨打说，“别留情。”
阿骨打咧嘴一笑，尾巴高高扬起：“昭哥放心，这回我连渣都不剩。”
我盯着那女人变形的脸，血瞳赤光闪烁。
“下辈子，记得别演苦情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