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抵住黑晶的刹那，我手腕一沉。
不是它挡住了我，是我被它吸住了。
那道裂缝像张嘴咬了下来，符文顺着断剑往上爬，金色的光纹贴着锈迹蔓延，眨眼就缠上我的手臂。我没抽剑，也没退——这种时候乱动，等于自己往陷阱里跳。
锁链是从地底钻出来的，根本看不见源头，只觉得脚底一凉，下一秒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祭坛中央。那些符文不是刻的，是活的，顺着血脉往骨头缝里钻，越缠越紧。
脑子嗡的一声，疯批值直接往下掉。
【警告！因果律绑定启动】
【宿主正在被‘誓约规则’判定为入侵者】
【系统响应延迟……】
我心里冷笑，你早该迟到了。
阿骨打那边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撞上了墙。我没回头，但听得出来——他想冲过来，被弹开了。这种级别的封印之力，低阶妖碰一下就得散形。
“昭哥！”他喊了一声，声音发颤。
我没应。现在说话等于浪费力气。
锁链已经绕到胸口，像是有无数根细线在皮下穿行，拉扯着五脏六腑往一处收。疼得不狠，但压得人喘不过气，像是有人拿秤砣吊着你的命门，一点点往下拽。
我知道这是什么。
不是惩罚，是验证。
千年前我亲手立下的封印，不会随便绑人。它要确认你是谁——是继承者，还是窃贼。
可它搞错了对象。
我不是来偷的。
我是来收账的。
我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断剑刃面上。
锈壳早就没了，露出底下暗红的纹路，像干涸的河床。血一沾上去，整把剑猛地一震，嗡鸣声直透骨髓。
“你还记得这味儿吗？”我低声说，“当年是谁用这把剑劈开邪灵，又把自己一半命塞进这块石头里的？”
黑晶没反应，但锁链收紧了一寸。
我笑了：“你不认我，正常。毕竟我这身皮才十七岁，长得嫩。可你总该认得这剑上的印记吧？”
说着，我把左手按在剑脊上，逼着体内那股残识往外涌。不是召唤，是挑衅——就像往狼窝里扔块肉，看它咬不咬。
一瞬间，脑海里炸开一道画面：一个人影站在裂天之下，手持断剑，背后是燃烧的城池。他转身，把剑插进鼎中，然后对自己下手——一刀斩开魂魄，一半镇外，一半锁内。
那是我。
也是它等的人。
锁链的节奏变了。从绞杀变成了试探，像是在摸底。
我趁机运转“时空斩”。
不是对着黑晶，也不是砍锁链——那种东西砍不断。我要斩的是“连接点”，是这些符文和地面之间的脉络节点。
闭眼，放空。
疼痛还在，但我把它当成背景音。疯批值虽然被压制，但系统还在，只是延迟。我能感觉到它在攒劲，等我打出一套连招。
三处枢纽，藏在符文交汇的死角。
找到了。
我猛然睁眼，血瞳刚燃起一丝红光，剑未动，意先至。
“斩。”
没有声响，也没有光。
但空气像是被切开了一道口子，细微的断裂声从脚下传来。紧接着，缠在身上的锁链“啪”地断了一根，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整座祭坛晃了一下。
黑晶的裂缝开始闭合，光芒迅速黯淡，像是被人掐灭了灯芯。那些金色符文像潮水一样退回去，缩回地砖缝隙，消失不见。
我单膝跪地，手撑着断剑，喘了口气。
赢了？还没。
这只是第一层反制。真正的麻烦，是刚才那一记“时空斩”抽得太狠，灵魂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眼前发黑，耳朵里全是杂音。
我抬手抹了把脸，掌心沾了血——不知道是嘴里流的，还是哪条经脉崩了。
“楚昭！”阿骨打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我偏头一看，他正撑着墙想站起来，右前爪还在抖，毛都焦了半边。刚才那股排斥力不小，能活下来都不容易。
“别动。”我说，“你现在靠近这地方，等于送死。”
他没听，还是往前挪了一步，结果脚下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我皱眉：“你小子是不是傻？我说话不管用了？”
他抬起头，眼神有点涣散，但嘴还挺硬：“昭哥……你都跪了，凭什么让我站着？”
我一愣，随即笑出声。
笑完，嗓子眼一甜，又咳出一口血。
“行啊你，这时候还学会顶嘴了。”我抹掉嘴角，“等这事完了，罚你扫一个月的地。”
他说不出话了，只是咧了咧嘴，虎牙上还挂着血丝。
我没再看他，转而盯着那块重新沉寂的黑晶。
它没完全熄火，底下还有微弱的搏动，像是在等下一个触发点。刚才那一波对抗，它认出了我，但也看清了我的弱点——现在的我，还不足以完全掌控它。
所以它在拖，在等规则反扑。
我慢慢站起身，腿还有点软，但还能撑住。断剑拄在地上，剑尖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我什么。
“你说……这玩意儿到底是封印别人，还是封印我自己？”我问它，也问自己。
没人回答。
只有祭坛深处传来一阵极轻的震动，像是某种机制重新启动。
我眯起眼。
不对劲。
刚才的锁链是誓约之力，属于被动防御。而现在这个动静，更像是……主动唤醒。
我低头看脚下的地砖，金光又开始流动，但方向变了。不再是围着黑晶转圈，而是朝着某个特定位置汇聚——
正下方。
我后退半步，剑横在身前。
地面缓缓裂开一道缝，不是为了喷火或者冒毒气，而是升起一面东西。
一块石板。
通体漆黑，表面光滑如镜，边缘刻着扭曲的符文，像是用指甲抠出来的。它升到齐腰高就停了，静静地立在那里，像块墓碑。
我没动。
阿骨打在后面喊了句什么，我没听清。
所有注意力都在那块石板上。
因为它……映出了我的倒影。
但不是现在的我。
那个倒影穿着黑袍，披着长发，脸上有一道从眉心划到下巴的伤疤。他没动，就那么看着我，眼神冷得像冰窟。
我喉咙发紧。
这不是幻象。
这是残识。
我亲手封进去的那一半。
石板边缘的符文开始渗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嗒”声。每落一滴，倒影的眼神就更清晰一分。
“你来了。”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