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茶转身，看向身后的林其。
“林其，解除梦魇。”
林其在一旁点了点头。
……
许岁从噩梦中惊醒时，天空已经黑了……
傍晚的辐射云像被谁打翻的颜料，从天空一直淌到地平线。
列车沿着锈红色的钢轨滑行，车厢里晃动的不是灯光，而是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的彩带——那是明卦刚刚挂上去的“欢迎参加三区首富生日趴”的横幅。
“字歪了。”
列车长柚茶抱着臂，高跟鞋踩在金属地板上，声音像冰锥敲铁。
“这叫俏皮。”
明卦把帽檐往下一压，顺手把最后一根彩带系成歪脖子蝴蝶结，“都来了，不弄的盛大光彩一点怎么能行？”
许岁贴着车窗坐，双手规矩地叠在膝盖，像第一天上学的小学生。
他身旁，鸢尾正哼着走调的小曲，把背包里所有彩色发卡倒在桌上，排成一道微型彩虹。
“别乱动。”陈秋旭倚在门边，黑风衣的领口高高竖起，只露出半截冷淡的下颌。
“我在给车厢一点颜色看看。”鸢尾眨眼。
林其抱着膝盖坐在行李架上，两条腿晃啊晃，像挂钟的摆锤。
他今天戴了一顶明显大过头的贝雷帽，帽檐遮住半张脸，只露出鼻尖与一点雀斑。
“前辈，”他小声问，“三区真的有草莓蛋糕吗？”
“不仅有，还有三十七种口味。”柚茶打了个响指，“只要你敢吃，我就敢抢。”
列车穿过最后一道电离墙，窗外荒原忽然被金色玻璃穹顶取代。
高耸的塔楼、空中磁浮车道、喷泉水雾折射的霓虹——三区像被时间遗忘的珠宝盒，在废土里自顾自地璀璨。
许岁把鼻尖贴在冰凉的窗上，悄悄呼出一团雾。
雾散尽，列车已停稳。
月台铺了长红毯，一直延伸到看不见尽头的电梯。迎宾机器人穿着燕尾服，胸口别一朵会发光的机械玫瑰，对每一位来宾扫描、微笑、鞠躬。
“身份核验通过：明卦，忌器研究所，信用等级 A-。”
“柚茶……日落骑士，信用等级 S，欢迎骑士到来。”
“陈秋旭，忌器研究所，信用等级暂定为 b+。”
机器人顿了顿，机械瞳孔对准许岁：“新人档案待补全，请走绿色通道。”
许岁茫然地眨眨眼，明卦一把揽住他肩膀：“别紧张，绿色通道就是人少点儿，地毯短点儿，但草莓蛋糕不会少。”
鸢尾冲机器人做了个鬼脸，顺手把一枚发卡别在机械玫瑰的花蕊里。
玫瑰短路三秒，随后发出欢快的生日快乐歌。
众人被领入一座空中花园。
藤蔓缠绕的廊桥悬在百米高空，脚下透明玻璃映出城市灯火。风掠过，花影摇晃，像无数盏小小的灯。
“欢迎来到‘金鸢尾’庄园。”侍者托着银盘走来，盘中是一杯杯冒着气泡的淡金色饮料，“请品尝‘黄昏气泡’——由三区内环温室培育的最后一茬柑橘酿制。”
林其踮脚拿了一杯，先闻后抿，眼睛倏地亮起：“好喝！。”
柚茶抬手拿起一杯。
陈秋旭没动饮料，目光在人群里巡弋。
每一位宾客都戴着面具——羽毛的、金属的、全息的——像一群华丽的幽灵。
“别扫兴。”
明卦把一杯黄昏气泡塞进陈秋旭掌心，“面具只是礼貌，又不是盔甲。”
陈秋旭低头，看见杯壁贴着一朵极小的鸢尾花贴纸。
他抬眼，正对上鸢尾冲他比心的手指。
冷漠的眸光动了动，终究没把贴纸撕掉。
宴会厅穹顶绘着巨幅星图，闪烁的却不是星光，而是微型无人机群。它们拖着细碎的银尘，在空中排字：
“今晚 20:00 特别拍卖——「光之种」。”
许岁捧着电子目录“「光之种」也放出来卖了？”
明卦笑笑“估计是「光之种」的碎片再碎片，不然不可能拿出来卖的。”
目录封面是一只陶瓷做的小兔子，兔耳上有一道裂纹。
鸢尾兴致冲冲的跳起来“这里有好多东西可以买呀！”
“先有钱。”柚茶敲她额头，“咱们这次是蹭请柬，预算为零。”
“可以赊账吗？”林其举手。
“可以卖身。”明卦笑嘻嘻，“但卖身也卖不到三区内环币，那边只要高级工程师和诗人。”
陈秋旭忽然开口：“拍卖会后场有寄存室。目录最后一页注明，Lot 99 不接受现场开罐，需买家自行带走。”
“你想偷？”柚茶挑眉。
“我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许岁小声补充：“也许是……最后一罐橘子酱。”
“切……我们车上大把，你偷什么偷？”鸢尾一脸鄙夷。
……
20:00 前是自由社交。乐队奏着旧世界残谱，旋律像被风撕碎的绸缎。
鸢尾把一只羽毛面具塞给许岁：“戴上，别让人看出你是新人。”
面具太重，许岁不得不微微仰头，才能保持平衡。结果走路同手同脚，像只学飞的企鹅。
柚茶笑到弯腰，顺手拎起林其转了个圈。林其的帽子飞出去，被陈秋旭单手接住。
他把帽子扣回林其头上。
“别逗小朋友玩了。”
明卦端着盘子回来，盘子里是一座微型巧克力喷泉，插满水果签。“我骗厨师说这是新型能源棒，他信了。”
喷泉底座有暗格，藏着一张员工通道门禁卡。
“备用计划 A。”明卦眨眼，“万一我们真想买彩虹鳞茎。”
乐队忽然换曲，旋律变得柔软。宾客们成双成对滑入舞池。
鸢尾一把拉住许岁：“跳！”
“我……不会。”
“左脚、右脚、左脚、转圈——”
许岁踩了鸢尾三次，最后一次差点把自己绊倒。
陈秋旭伸手拎住他后领，像拎一只笨重的猫咪。
“别转圈了。”陈秋旭声音低，“跟着鼓点走直线。”
许岁深呼吸，步子终于稳了。
他抬眼，看见柚茶正牵着林其，在舞池边缘跳踢踏。林其的帽子一蹦一蹦，像颗快乐的蘑菇。
音乐最后一记重音，所有灯光熄灭三秒。黑暗中，只有面具上的荧光涂料亮起，像漂浮的萤火。
灯再亮时，鸢尾发现许岁的羽毛面具歪了，露出通红耳朵。
她伸手替他扶正，指尖碰到一点湿意——不知是汗还是汗……